远古的枯骨洞窟,是凝固的死亡史诗。
混沌残碑流淌的墨色死寂,如同活物般扭曲了空间。
枯木令脱手飞出,化作一道被无形巨手攫住的青金流光,射向祭坛中央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!
左颊那道冰冷的灰暗纹路,如同被点燃的引线,灼热滚烫!源自血脉深处的枯寂力量被疯狂引动,拉扯着陆昭音的身体,踉跄着扑向那散发恐怖吸力的混沌残碑!
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浓重,几乎要碾碎她最后一丝意识!
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绝境——
“何人…惊扰…长眠…”
那低沉、沙哑、如同两块粗糙骨头摩擦的声音,带着冻结时空的冰冷死寂,毫无征兆地在她身后响起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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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仿佛被那声音冻结!
混沌残碑爆发出的恐怖吸力,枯木令脱手飞射的青金光影,左颊纹路灼烧灵魂的剧痛,身体被拉扯前倾的失控感…所有的一切,在声音响起的刹那,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,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抚平!
嗡!
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低鸣!那股吞噬一切的吸力骤然消失!飞射的枯木令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,猛地悬停在距离混沌残碑仅三尺之遥的空中,青金光芒剧烈闪烁,仿佛在哀鸣!陆昭音前扑的身体被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定住,踉跄一步,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黑色岩石地面上,激起一片灰白的骨粉尘埃。
嘶——!
她顾不得摔落的剧痛,猛地倒抽一口冷气!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、无法形容的冰冷恐惧瞬间攫住了她!那感觉比葬花林的尸鬼更阴森,比混沌残碑的死寂更纯粹!如同赤裸裸地暴露在远古巨兽的凝视之下!
她艰难地、极其缓慢地回过头。
枯木令的光芒,如同风中残烛,微弱地照亮了她身后不足十步的范围。
就在那光影摇曳的边界处,一个身影,无声无息地矗立着。
那己不能称之为“人”。
它比常人高出近半,骨架异常高大粗壮。通体由一种深沉得近乎墨黑的巨大骨骼构成,骨骼表面并非光滑,而是布满了无数细密、如同刀劈斧凿般的古老伤痕和玄奥的暗金色纹路,那些纹路在枯木令的光芒下,流淌着极其微弱、却冰冷到极致的暗金流光。
它没有血肉,没有皮肤。一具纯粹的巨大骷髅。
头颅是某种巨大猛兽的颅骨形状,眼窝是两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,里面没有幽绿的磷火,只有两团缓缓旋转的、如同微型黑洞般的纯粹黑暗漩涡!漩涡深处,仿佛埋葬着亿万星辰的寂灭!下颌骨尖锐,无声地开合着,刚才那如同骨头摩擦的声音,似乎就是从那里发出。
它身上覆盖着残破的、由无数细小枯骨编织而成的简陋“甲胄”,那些细小的骨头呈现出灰败的白色,与它自身墨黑巨大的骨骼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。它的右手,握着一柄巨大得夸张的骨刀!那骨刀通体惨白,仿佛由无数生灵的脊椎骨熔铸压缩而成,刀刃扭曲蜿蜒,布满了狰狞的骨刺和锯齿,散发出浓烈到实质的怨煞之气!仅仅是看上一眼,就让人神魂刺痛!
一股无法言喻的、仿佛来自洪荒之前的沉重威压,如同无形的山岳,轰然降临!压得陆昭音几乎无法呼吸!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,浓郁到极致的死寂气息如同粘稠的泥沼,疯狂地挤压着她体表那层微弱的护体灵光!
左颊那道灰暗的冰冷纹路,在这股纯粹到极致的死寂威压刺激下,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,瞬间变得灼热滚烫!纹路本身更是清晰得如同刀刻,冰冷死寂的气息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,仿佛在与那巨大骷髅散发的威压形成某种诡异的共鸣!但同时,丹田中那股新生的、带着枯荣道韵的灵力,也被这极致的死寂逼迫得疯狂运转,竭力抵御着那几乎要将她灵魂都冻结的寒意!
守墓者!
一个名字如同惊雷,炸响在陆昭音近乎空白的脑海!这就是守护这片远古巨兽埋骨之地、守护混沌残碑的存在!
那巨大的黑色骷髅,它那如同黑洞漩涡般的眼窝,缓缓地“转动”了一下。没有聚焦,却让陆昭音感觉自己从灵魂到肉体都被彻底洞穿、解析!那目光冰冷、漠然,如同亘古不变的神祇,俯瞰着闯入陵寝的渺小蝼蚁。
“擅闯…陵寝…者…”
“死…”
沙哑、艰涩、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,再次从那开合的下颌骨中挤出。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和宣告死亡的重量。
最后一个“死”字落下的瞬间!
嗡——!!!
守墓骨将手中那柄巨大狰狞的惨白骨刀,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的惨白光芒!无数扭曲哀嚎的怨灵虚影在刀身上一闪而逝!一股纯粹到极致的、只为毁灭而生的恐怖杀意,如同实质的冲击波,瞬间锁定陆昭音!
陆昭音全身的寒毛瞬间炸起!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、冰冷!她想动,想躲,想反抗!但身体在那浩瀚如渊的威压和锁定灵魂的杀意下,如同被亿万钧冰山镇压,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!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散发着无尽怨煞的骨刀,被守墓骨将缓缓举起!
骨刀举起的速度看似缓慢,却带着一种凝固时空的恐怖威势!刀刃划过的轨迹,空间都发出细微的、如同玻璃即将碎裂般的呻吟!惨白的光芒映照着守墓骨将那墨黑骨骼上的暗金纹路,流淌出毁灭的韵律!
完了!彻底完了!
陆昭音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。在这等存在面前,她所有的挣扎、所有的际遇,都显得如此可笑而渺小!葬花林里的尸鬼、混沌青莲的虚影、灵犀道感的萌芽…在这柄只为终结而存在的骨刀面前,都如同尘埃!
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。脑海中闪过父亲冰冷的脸,闪过林守正燃尽的魂光,闪过枯荣谷漫天的血与火…还有那五个字——荣枯随本心。
对不起…爹…林爷爷…我…做不到了…
然而,就在那柄毁灭的骨刀即将斩落,陆昭音闭目待死的瞬间——
异变再生!
嗡!嗡!嗡!
三股截然不同的力量,在千钧一发之际,同时爆发!
第一股,来自悬浮在空中的枯木令!
那枚古朴的令牌,在守墓骨将恐怖杀意的刺激下,仿佛被彻底激怒!令牌上那株枯荣树的刻痕爆发出前所未有的、刺破黑暗的青金色光芒!光芒中,无数古老苍劲的树影虚影疯狂闪现、流转!一股浩瀚、苍茫、带着远古森林般生生不息的气息轰然扩散,竟硬生生在守墓骨将那毁灭性的威压中,撑开了一片微弱的净土!青金色的光芒如同护盾,瞬间笼罩在陆昭音身前!
第二股,来自陆昭音左颊那道灰暗的冰冷纹路!
在守墓骨将纯粹死寂力量的引动和枯木令青金光芒的刺激下,那道纹路如同被彻底激活的毒蛇!冰冷死寂的气息瞬间暴涨!一股与守墓骨将同源、却更加古老、更加纯粹、仿佛源自大道本源的枯寂之力,如同决堤的洪水,不受控制地从纹路中汹涌而出!这股力量并未攻击守墓骨将,而是化作一道深邃的、如同墨玉雕琢的灰暗光束,猛地射向祭坛中央的混沌残碑!
灰暗光束射入混沌残碑流淌的墨色死寂之中,如同水滴入滚油!
轰!!!
混沌残碑剧烈地震颤起来!碑身上那些蛛网般的龟裂痕迹中,流淌的墨色死寂瞬间沸腾!一股无法形容的、仿佛能斩断因果、湮灭法则的恐怖剑意,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被惊醒,毫无征兆地从碑身一道最深邃的裂痕中,冲天而起!
那道剑意无形无质,却让整个巨大的骸骨洞窟都为之颤抖!无数堆积如山的枯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!空间被撕裂出无数细密的黑色裂痕!守墓骨将举起骨刀的动作,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、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恐怖剑意,硬生生地…定住了!
它那黑洞漩涡般的眼窝,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!两团黑暗漩涡疯狂旋转,死死地“盯”向混沌残碑那道喷薄剑意的裂痕!下颌骨无声地开合着,仿佛在无声地咆哮,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!
第三股力量,则来自陆昭音背后昏迷的陆渊!
在枯木令爆发、混沌残碑剑意冲霄、守墓骨将被定住的瞬间!陆渊体内那股如同附骨之蛆的冰冷枯寂气息,仿佛受到了致命的吸引和刺激,骤然变得前所未有的狂暴!它不再满足于侵蚀心脉丹田,而是如同无数条贪婪的毒龙,疯狂地涌向他丹田深处,那颗早己黯淡无光、布满裂痕的…金丹!
“呃…噗——!”
昏迷中的陆渊猛地弓起身子,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!一大口粘稠的、散发着浓郁灰败死气的暗金色血液狂喷而出!那血液喷溅在空中,竟发出“滋滋”的腐蚀声,周围的骨粉瞬间变得漆黑腐朽!
随着这口蕴含着金丹本源和枯寂死气的血液喷出,陆渊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,瞬间软倒下去,眉宇间那层浓郁的灰败死气瞬间褪去了大半,但整个人的气息却微弱到了极致,如同风中残烛,随时都会彻底熄灭!
而那股被他喷出的、混合着金丹本源和枯寂死气的暗金血液,并未落地,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,化作一道暗金流光,猛地射向悬浮在空中的枯木令!
枯木令上爆发的青金光芒,在接触到这暗金血流的瞬间,猛地一滞!随即,令牌上那株枯荣树的刻痕爆发出更加刺目的光芒,仿佛饥渴的旅人遇到了甘泉,贪婪地将那道暗金血流吞噬吸收!
嗡——!!!
吸收了暗金血流的枯木令,形态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!古朴的令牌在青金光芒中扭曲、拉伸!边缘的木质纹理迅速褪去,显露出一种更加深沉、更加内敛、仿佛承载了无尽岁月的暗金色骨质!令牌正面,那株枯荣树的刻痕变得更加清晰、立体,甚至散发出淡淡的、如同活物般的道韵波动!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浩瀚、更加苍茫、甚至隐隐带着一丝…至尊威严的气息,从蜕变后的令牌中弥漫开来!
这哪里是什么令牌?!这分明是一块…骨!一块蕴含着无上道韵的、巨大腿骨的碎片!
道祖腿骨!
西个古老、威严、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的字眼,如同洪钟大吕,在陆昭音被眼前剧变冲击得一片空白的意识中轰然炸响!
祭坛上,混沌残碑中喷薄而出的恐怖剑意,在感应到“枯木令”蜕变成“道祖腿骨碎片”散发出的至尊道韵的刹那,仿佛找到了源头!那无形无质的剑意猛地一凝,不再无差别地撕裂空间,而是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、仿佛能开天辟地的煌煌剑光虚影,如同跨越了万古长河,猛地斩向被剑意定在原地的守墓骨将!
守墓骨将黑洞漩涡般的眼窝中,那两团黑暗瞬间收缩到了极致!它似乎想咆哮,想反抗,但那道剑光虚影蕴含的威严和力量,仿佛铭刻在它存在的本源之中!它手中那柄巨大的惨白骨刀剧烈地颤抖着,发出不甘的哀鸣,却无法斩下!
剑光虚影无声无息,却又快如闪电,瞬间穿过了守墓骨将高大的墨黑骨架!
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,没有骨骼碎裂的声响。
守墓骨将那由无数细小枯骨编织而成的残破“甲胄”,在剑光掠过的瞬间,如同经历了亿万年时光的冲刷,无声无息地化为漫天飞灰!它手中那柄狰狞的惨白骨刀,也如同风化的沙雕,寸寸碎裂、湮灭!
守墓骨将巨大的墨黑骨架依旧矗立着,但眼窝中那两团疯狂旋转的黑暗漩涡,却在剑光穿过后,猛地停滞了!
一股难以形容的、混杂着茫然、解脱、以及无尽沧桑的复杂意念波动,如同水纹般,从那停滞的黑暗漩涡中缓缓荡漾开来。
它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低下头,黑洞洞的眼窝,仿佛穿透了虚空,穿透了时光,最终“落”在了陆昭音手中那块蜕变后的、散发着苍茫道韵的道祖腿骨碎片之上。
骸骨洞窟,陷入一片死寂的凝固。只有混沌残碑裂痕中残留的恐怖剑意余威,还在无声地切割着空间,发出细微的嘶鸣。
陆昭音瘫坐在冰冷的骨粉地上,右手紧紧握着那块温润如玉、却又沉重如山的道祖腿骨碎片,左颊那道灰暗纹路依旧灼热,呆呆地看着前方那具失去了甲胄和武器、眼窝中黑暗漩涡陷入停滞的巨大墨黑骨架。
父亲的最后一口血…祭了枯木令…化作了道祖腿骨…
混沌残碑…道祖剑痕…
守墓骨将…被斩去了“枷锁”…
这…就是林爷爷所说的…枯荣谷最后的…一线生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