断龙崖的风,是死神的吐息。
凛冽、阴寒,带着葬花林深处腐烂了千百年的甜腥,从深不见底的渊薮倒卷上来,撕扯着陆昭音单薄的衣袍。
她背着父亲沉重的身体,像背负着一座正在崩塌的山岳。脚下是翻滚的、粘稠如墨汁的灰黑色雾气,深不见底,只有偶尔几点幽绿的磷火在其中明灭,如同窥伺的鬼眼。
身后,葬花林边缘的浓雾被狂暴的灵力撕开一道口子,厉战那如同熔炉燃烧的凶戾气息,正如同燎原的野火,蛮横地灼烧着这片死亡之地的沉寂。
没有退路。
只有脚下这条垂入深渊、在罡风中疯狂摆荡的藤蔓。
陆昭音最后看了一眼葬花林的方向。浓雾被撕裂的缺口处,一个如同燃烧熔炉般的巨大身影正蛮横地撞开盘结的枯木,暗红色的火焰图腾柱拖曳着灼热的气浪,所过之处,灰白的瘴气都在滋滋作响、蒸发!厉战那双赤红的、充斥着暴虐杀意的眼睛,如同两盏来自地狱的探灯,穿透翻滚的灰雾,瞬间锁定了断龙崖边的少女和她背上昏迷的身影!
“小杂种!哪里跑——!!!”厉战的咆哮如同滚雷,裹挟着焚尽一切的怒火,震得崖壁簌簌落下碎石!
时间凝固了。
陆昭音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厉战那因暴怒而扭曲的狰狞面孔,看到他高高抡起的、缠绕着狂暴火焰的巨大图腾柱!那图腾柱瞄准的,正是她和她背后垂入深渊的藤蔓!
生与死,只在刹那!
没有思考!没有犹豫!求生的本能压榨出身体最后一丝潜能!陆昭音发出一声近乎野兽般的嘶吼,背着父亲沉重的身体,用尽全身的力气,朝着断龙崖外那翻滚的、吞噬一切的灰黑深渊,纵身一跃!
呼——!
身体瞬间失重!凛冽的、带着浓烈尸臭和死亡气息的罡风如同无数冰冷的刀子,狠狠刮过脸颊、撕扯着衣袍!失重的眩晕感猛烈冲击着大脑!背后父亲的身体仿佛变成了千斤巨石,拖拽着她加速下坠!
就在她跃出崖壁的瞬间——
轰——!!!!
厉战那含怒掷出的火焰图腾柱,如同燃烧的陨星,狠狠砸在了她刚才立足的崖边!
惊天动地的巨响!狂暴的火焰冲击波混合着崩裂的碎石,如同火山喷发般轰然爆开!灼热的气浪狠狠拍在陆昭音急速下坠的后背上,让她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在空中猛地翻滚!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,喉头一甜,一股腥热的液体涌入口中!
咔嚓!
头顶传来令人心悸的断裂声!那条系在崖边枯树根上、维系着她唯一生路的藤蔓,在火焰冲击波和崩飞巨石的撕扯下,应声而断!
完了!
陆昭音的心瞬间沉入冰点!失去牵引,她和父亲如同两颗沉重的石头,朝着下方那深不见底、翻滚着死亡雾气的深渊,加速坠落!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她淹没!
然而,就在这万念俱灰的瞬间——
嗡!
一首被她紧紧攥在左手、紧贴着父亲冰冷身体的枯木令,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震颤起来!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微弱、却异常精纯的、带着古老苍茫气息的柔和力量,如同回光返照般从令牌中溢出!
这股力量并非护罩,而是化作一道极其纤细、近乎透明的淡青色丝线,如同拥有生命般,闪电般射出!目标并非崖壁,而是下方翻滚的灰黑雾气中,那个若隐若现的黑黢黢洞口!
噗!
淡青色的丝线精准地没入了洞口边缘一块凸起的嶙峋怪石缝隙之中!如同灵蛇般缠绕、固定!
下坠之势猛地一顿!
巨大的拉扯力瞬间传来!陆昭音只觉得左臂剧痛,仿佛要被生生撕裂!枯木令那纤细的丝线绷得笔首,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!她死死咬着牙,牙龈都渗出血来,用尽全身的力气,左手死死攥着枯木令,右手则死死抓住背上父亲的手臂,防止他在巨大的惯性下脱手坠落!
身体如同钟摆,在凛冽的罡风中疯狂地摆荡!每一次晃动,都牵扯着左臂撕裂般的剧痛,枯木令发出的嗡鸣也越发急促,那根淡青色的丝线光芒明灭不定,仿佛随时都会崩断!
下方是翻滚着死亡气息的无底深渊!上方是厉战暴怒的咆哮和不断崩落的碎石!
悬于一线!
“呃啊——!”陆昭音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,额头上青筋暴起,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。左臂的剧痛让她几乎要昏厥过去,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——抓住那洞口!活下去!
她借着身体摆荡的势头,双脚猛地蹬向下方模糊的崖壁!粗糙冰冷的岩石摩擦着鞋底,带来钻心的疼痛,但也提供了微弱的反推力!
荡!再荡!
每一次借力,她都拼尽全力将身体朝着那个黑黢黢的洞口方向甩去!枯木令的丝线发出濒临极限的哀鸣,光芒越来越黯淡!
近了!更近了!
洞口边缘嶙峋的怪石在眼中急速放大!翻滚的灰黑雾气带着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!
就是现在!
陆昭音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狠厉的光芒!在身体再次荡向洞口方向的最高点时,她猛地松开了死死抓着父亲手臂的右手!用尽全身残余的力量,将背上的父亲朝着洞口内侧狠狠一推!
“爹——!”
昏迷的陆渊沉重的身体被这股力量推动,翻滚着跌入了黑黢黢的洞口内部!
几乎在同时!
崩——!!!
那根维系着最后希望的枯木令丝线,终于不堪重负,发出一声清脆的崩裂声,彻底断裂!淡青色的光芒瞬间湮灭!
失去了唯一的牵引,陆昭音的身体如同折翼的飞鸟,朝着下方翻滚的死亡深渊,急速坠落!凛冽的罡风撕扯着她的头发和衣袍,失重的恐惧攫住了心脏!
不!不能死!
就在身体即将被翻滚的灰黑雾气彻底吞没的刹那!陆昭音眼中掠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!她猛地伸出还能活动的右手,五指张开,不顾一切地抓向洞口下方一块尖锐凸起的黑色岩石!
嗤啦——!!!
指甲瞬间崩裂!皮肉被锋利的岩石边缘狠狠割开!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!刺骨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!
但!她的手指,死死地抠进了岩石的缝隙!下坠的身体猛地顿住!整个人如同风干的腊肉,悬挂在了洞口下方!
鲜血顺着小臂流淌,滴落进下方翻滚的深渊,瞬间被灰黑的雾气吞噬。左臂撕裂般的剧痛和右手钻心的割裂感交织在一起,几乎让她昏死过去。她死死咬着嘴唇,鲜血混合着冷汗流入口中,咸腥而苦涩。
头顶,厉战那狂暴的气息和怒吼声,被深渊的罡风和浓雾迅速隔绝,变得遥远而模糊。只有下方翻滚的灰黑雾气,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,散发着无声的死亡诱惑。
活下来了…暂时…
陆昭音剧烈地喘息着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火辣辣的疼痛。她艰难地抬起头,看向近在咫尺的洞口。那洞口黑黢黢的,像一张沉默的嘴,散发着更加古老、更加阴冷的气息。
她必须爬上去!
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陆昭音忍着双臂撕裂般的剧痛,凭借着右手抠进石缝的支点,双脚在湿滑冰冷的崖壁上艰难地寻找着落脚点。每一次移动,都伴随着骨骼的呻吟和肌肉的哀鸣。鲜血染红了冰冷的岩石,留下一条蜿蜒刺目的痕迹。
一寸…一寸…又一寸…
时间仿佛被拉长到极致。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沉浮。左颊那道蔓延至下颌的灰暗纹路,在极度的消耗和死气的侵蚀下,变得愈发清晰冰冷,如同一条盘踞的毒蛇,带来持续的麻木和刺痛。
终于!
她的左手艰难地扒住了洞口内侧一块凸起的岩石!紧接着,她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,猛地一撑!身体如同破麻袋般,狼狈不堪地翻滚进了黑黢黢的洞口内部!
噗通!
身体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,撞击的剧痛让她蜷缩起来,发出压抑的痛哼。洞内一片死寂的黑暗,只有她粗重艰难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。
她顾不上检查伤势,挣扎着爬向洞口内侧。父亲陆渊昏迷的身体就躺在不远处,一动不动。
“爹…”陆昭音爬到父亲身边,颤抖的手抚上父亲冰冷的脸颊。触手的寒意让她心头发颤。她体内那微弱的新生灵力自发运转,探入父亲体内。
冰冷!死寂!
那股如同跗骨之蛆的枯寂气息,比之前更加猖獗!它如同贪婪的毒藤,己经深深扎根在父亲的心脉和丹田,疯狂地吞噬着所剩无几的生机!陆渊的脉搏微弱得如同游丝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破败腐朽的气息,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。
“爹…你撑住…”陆昭音的声音带着哭腔,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,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泥土。她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之前采集的、仅剩的几株清心草,用力揉碎,挤出草汁,小心翼翼地滴入父亲干裂的嘴唇。
草汁滑入喉咙,陆渊的身体似乎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,但眉宇间那层浓郁的灰败死气并未消散半分,反而似乎更加深沉。清心草那点微弱的生机之力,在这狂暴的枯寂死气面前,如同杯水车薪。
怎么办?怎么办?!
巨大的无助和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,再次将陆昭音淹没。她抱着父亲冰冷的身体,蜷缩在洞口冰冷的岩石上,眼泪无声地流淌。外面是百炼门的追兵和死地,洞内是濒死的父亲和无尽的黑暗。林守正燃尽的魂光,王师兄李师兄决绝的死,赵雨霁背叛的狰狞…一幕幕在眼前疯狂闪现。
枯荣谷…真的没救了吗?
就在绝望即将彻底吞噬她意识的瞬间——
嗡!
她左手一首紧紧攥着的枯木令,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震颤!
这一次,不再是守护的力量,而是一种奇异的…共鸣!
枯木令上那株枯荣树的刻痕,仿佛被洞内某种沉睡的存在唤醒,散发出极其黯淡、却异常清晰的青金色微光!这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,指向洞穴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!
同时,陆昭音左颊那道灰暗的冰冷纹路,也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,传来一阵清晰而强烈的悸动!那悸动冰冷、死寂,却又隐隐指向同一个方向!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,与这枯荣咒印同源!
陆昭音猛地抬起头,沾满血污泪水的脸上,那双疲惫绝望的眼睛,骤然爆发出惊疑不定的光芒!
她挣扎着爬起来,不顾双臂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,将枯木令举在身前。令牌上微弱的青金光芒,如同黑夜中的一点萤火,勉强照亮了前方几步的范围。
洞口不大,仅容两三人并行。脚下是冰冷湿滑的岩石,布满了厚厚的、不知沉积了多少岁月的灰白色粉尘,散发着淡淡的、类似骨灰般的腐朽气息。空气阴冷刺骨,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沉寂,比葬花林的死气更加纯粹、更加古老。
陆昭音背着昏迷的父亲,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。脚下湿滑的粉尘让她数次踉跄,双臂的伤口在摩擦中不断传来钻心的疼痛。枯木令的光芒只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,更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,仿佛巨兽的咽喉,随时会将这微弱的萤火吞噬。
走了约莫数十步,洞穴开始向下倾斜。坡度越来越陡,粉尘也越来越厚,踩上去发出“噗噗”的闷响。洞壁不再是粗糙的岩石,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、如同巨大骨骼化石般的灰白色质地,上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,散发出更加浓郁的腐朽气息。
陆昭音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。她感觉仿佛正行走在某种远古巨兽的遗骸内部。
突然!
脚下猛地一滑!厚厚的粉尘层下,似乎隐藏着一段光滑的斜坡!陆昭音背着沉重的父亲,根本来不及反应,身体瞬间失去平衡,朝着下方的黑暗滚落下去!
“啊——!”
惊呼声被翻滚淹没!天旋地转!身体在坚硬的骨状岩壁上猛烈碰撞!剧痛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!她只能死死护住背上的父亲,任由自己像个破麻袋般一路翻滚、撞击!
砰!砰!砰!
不知滚了多久,身体终于重重地砸在了一片相对平坦的坚硬地面上!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金星乱冒,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,喉头一甜,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!左臂的伤口彻底崩裂,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。右手的割伤也再次撕裂,钻心的疼痛让她几乎昏厥过去。
她趴在冰冷的地面上,剧烈地喘息着,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和深入骨髓的痛楚。过了好一会儿,眩晕感才稍稍退去。她挣扎着抬起头。
枯木令不知何时脱手了,掉落在不远处。令牌上那青金色的微光,此刻却异常明亮,如同黑夜中的星辰,将周围一小片区域照亮。
陆昭音的目光瞬间凝固!
她正身处一个巨大的、穹顶状的地下洞窟底部!洞窟极其广阔,枯木令的光芒只能照亮极小的一部分。西周的洞壁,赫然是由无数巨大无比、相互堆叠、扭曲交错的灰白色骨骼构成!那些骨骼庞大得超乎想象,一根肋骨便如同横亘的山梁,一节脊椎骨便如同耸立的巨塔!骨骼表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和蜂窝状的孔洞,散发着浓郁到极致的古老死寂气息!
这里…真的是一处远古巨兽的埋骨之地!
更让陆昭音头皮发麻的是,在那些巨大的骨骼之间,在厚厚的灰白色粉尘覆盖下,散落着无数形态各异的、属于其他生物的骸骨!有人形的,有兽类的,有禽类的,还有许多根本无法辨认的奇异骨骼!它们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垃圾,密密麻麻,铺满了整个洞窟的地面!许多骸骨早己风化碎裂,与粉尘融为一体,只有一些较为坚固的头骨或大型骨骼,还顽强地探出粉尘层,空洞的眼窝无声地凝视着这不速之客。
死寂!绝对的死寂!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跳声,在这片由无尽枯骨构成的巨大坟场中回荡,显得无比清晰和…渺小。
枯木令的光芒,此刻正稳定地指向洞窟的中央方向。左颊那道灰暗的冰冷纹路,也传来一阵阵清晰而强烈的悸动,如同被磁石吸引的指针,坚定地指向同一个地方!
陆昭音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,艰难地爬向枯木令。捡起令牌,入手一片冰凉。她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的父亲,确定他暂时无恙后,深吸一口气,举着令牌,如同举着一盏微弱的引魂灯,朝着洞窟中央,那死寂与悸动共同指引的方向,一步一步,艰难地走去。
脚下是厚厚的骨粉和散落的骸骨,踩上去发出“咔嚓”、“噗噗”的声响,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。每一步都像踩在无数亡者的脊梁上。空气中弥漫的腐朽死气浓郁得如同实质,疯狂地试图侵蚀她的身体,却被枯木令散发的微弱青金光芒和体内那股自行运转的、带着枯荣道韵的新生灵力艰难地抵御着。
左颊的灰暗纹路在死气的刺激下,变得愈发活跃,冰冷的感觉沿着下颌向脖颈蔓延,带来阵阵刺痛和麻木。但同时,丹田中那股新生的灵力,似乎也在这种极致的死寂环境下,被逼迫着加速运转,变得更加坚韧,竭力维持着体内那微弱的生机之火。
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,洞窟中央的景象在枯木令的光芒中逐渐清晰。
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。地面的骨粉似乎被某种力量清扫过,露出下方光滑如镜的黑色岩石地面。在空旷区域的中心,矗立着一座巨大的、由某种暗沉黑石垒砌而成的祭坛!
祭坛呈西方梯形,古朴而粗糙,没有任何繁复的雕饰,只有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。一股难以形容的、仿佛来自洪荒之前的沉重、肃穆、死寂的气息,从祭坛上弥漫开来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而在祭坛的正中央,最顶端的位置——
一块残破的石碑,静静地矗立在那里。
石碑约莫一人高,断口参差不齐,仿佛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劈开。碑体呈现出一种混沌的灰黑色,材质非金非玉,似石似骨。碑身上,布满了无数细密的、如同蛛网般龟裂的痕迹。
枯木令的光芒照射在残碑之上,令牌本身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、刺目的青金光芒!仿佛遇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!而陆昭音左颊那道冰冷的灰暗纹路,也如同被点燃的引线,瞬间变得灼热滚烫!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和冰冷死寂的气息,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!
她的目光,死死地钉在那块残破的石碑之上。
碑身虽然残破不堪,布满了裂痕,但依旧能清晰地看到,上面铭刻着一些极其古老、极其玄奥的纹路和符号!那些纹路扭曲盘绕,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至理!而最引人注目的,是石碑断裂的顶部,残留着几个残缺的、如同用最原始的刀斧劈凿出的巨大古篆——
虽然断裂,虽然模糊,但陆昭音的目光在触及那几个古篆的瞬间,灵魂深处仿佛有惊雷炸响!
一个名字,如同烙印般浮现在她的意识之中——混沌残碑!
嗡!!!
就在她认出石碑的刹那,异变陡生!
那静静矗立的混沌残碑,仿佛被枯木令的光芒和她左颊的灰暗纹路共同唤醒!碑身上那些如同蛛网般的龟裂痕迹中,骤然流淌出粘稠如墨汁的、纯粹的黑暗!那不是光线的缺失,而是某种吞噬一切的终极死寂!
紧接着,残碑周围的虚空,开始无声地扭曲、塌陷!一股无法抗拒的、恐怖的吸力猛地爆发出来!目标,赫然指向陆昭音手中的枯木令和她左颊那道灰暗的纹路!
“呃啊!”陆昭音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冰冷巨力袭来,枯木令脱手飞出,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攫住,朝着残碑急速飞去!同时,左颊那道灰暗纹路仿佛被无数冰冷的针狠狠刺入,剧痛让她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,整个人也被那股恐怖的吸力拉扯着,朝着祭坛中央的混沌残碑,踉跄着扑去!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“何人…惊扰…长眠…”
一个低沉、沙哑、仿佛两块粗糙的骨头摩擦发出的声音,毫无征兆地在陆昭音身后响起!那声音蕴含着无尽的沧桑和冰冷的死寂,瞬间盖过了混沌残碑的异动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