迪士尼酒店的房间里,暖黄的夜灯映着樱桃熟睡的小脸。小姑娘的睫毛上还沾着白天玩闹时的笑意,嘴角微微翘着,手里攥着半根没吃完的棉花糖棍。凉笙坐在床边,指尖轻轻拂过女儿汗湿的额发,心里像被温水泡过,软乎乎的——这两天没去想安雨泽,没去纠结那些破事,只陪着樱桃看烟花、坐旋转木马,原来日子可以这么简单。
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,屏幕上跳动着“小区安保老李”的名字。凉笙皱了皱眉,接起时声音还带着点哄睡后的沙哑:“喂,老李?”
“凉笙小姐,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,”老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,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歉意,“刚才在楼道看见你扶着安总回来了,喝得有点多?”
凉笙的心轻轻沉了一下,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:“我?”
“不是,”老李赶紧补充,生怕她误会,“主要是刚才扶着安总的时候,那姑娘手腕上的钥匙包掉了,我捡起来了,是咱们小区的门禁卡和家门钥匙。想着您可能在家里,要不要我现在给您送上去?或者放您家信箱?”
钥匙包?凉笙愣了一下。她的钥匙一首带在身上,此刻就躺在行李箱的侧袋里。那……是谁的钥匙?
“我没跟他在一起,老李,”凉笙的声音慢了半拍,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单,“我还在迪士尼。”
“在迪士尼啊?”老李更纳闷了,“那刚才那姑娘…。钥匙包我给您放哪儿合适?安总那样子,估计也记不清钥匙丢了。”
凉笙没说话,脑子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。安雨泽喝多了,带了个陌生姑娘回家,还掉了钥匙?不是李姐,更不是家里的亲戚……那会是谁?
“凉笙小姐?”老李见她没回应,又喊了一声。
“不用送,”凉笙深吸一口气,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层冰,“我看看家里监控,要是他们己经进门了,你就先把钥匙放安保亭吧,我让人明天去拿。”
挂了电话,她转身走到沙发边,拿起平板。屏幕亮起来的瞬间,她的指尖有些发颤。
监控软件加载的圆圈转了两圈,跳出家门口的实时画面。时间显示晚上十点零五分,楼道的声控灯亮着,惨白的光打在瓷砖上。
画面里,安雨泽背对着镜头,身形踉跄,一只手撑着墙,另一只手被人扶着。扶他的姑娘穿着件白衬衫,头发扎成低马尾,侧脸对着镜头,露出半截通红的脖颈——是林溪。
凉笙的呼吸猛地顿住,像被人掐住了喉咙。
林溪正低头捡什么,应该就是老李说的钥匙包。她的动作很轻,像怕惊扰了安雨泽,可安雨泽突然转过身,大概是站不稳,身体猛地往前倾,额头几乎要碰到林溪的发顶。林溪吓了一跳,慌忙伸手去扶,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,近得能看清林溪脸上的慌张,和安雨泽垂着眼的、模糊的侧脸。
监控的角度从斜上方拍下来,把这一幕切得格外刺眼——男人低头,女人仰头,灯光昏黄,影子在墙上交叠,像一个迟来的、荒唐的吻。
凉笙死死盯着屏幕,平板的边缘硌得手心生疼。她看见林溪的手在抖,看见安雨泽的指尖擦过她的肩膀,看见他们终于站稳后,林溪慌忙去插钥匙,三次都插错了锁孔。原来安雨泽是带着林溪回了他们的家。
樱桃在梦里哼唧了一声,凉笙猛地回神,慌忙关掉平板,像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。她走到窗边,推开一条缝,迪士尼的夜风吹进来,带着烟花残留的甜腻味,却吹不散她心里的寒意。
刚才老李捡钥匙的电话,多像个讽刺。若不是为了确认钥匙该放哪儿,她大概永远不会打开这监控,永远活在“他或许只是喝多了”的自我欺骗里。
可现在,画面就刻在脑子里,擦不掉了。
凉笙靠在墙上,慢慢滑坐在地。行李箱的轮子硌着她的背,有点疼,却比不上心里那点钝痛——比上次发现他撒谎时更疼,因为这次,他把另一个女人,带进了那个曾经只属于她和樱桃的家。
手机又震动起来,是老李的消息:“凉笙小姐,钥匙我放安保亭了,您明天记得拿。”
她没回,只是把脸埋在膝盖里。窗外的烟花又开始了,绚烂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,像她和安雨泽之间,那些终于彻底碎掉的、最后一点念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