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皇后叹气：“可是璋儿鬼迷心窍，一心一意只想着沈芷柔。说什么成婚后立即纳侧妃，只怕会落下个贪图女色的名声，非要一年后才肯纳嫣然过门。他不就是想抢先让沈芷柔在齐王府站稳脚跟，故意打压咱家嫣然吗？”
芳姑姑声音压得更低：“恕奴婢首言，齐王殿下再好，毕竟不是从您肚子里出来的。您当年与那吴贵妃，也是水火不相容。咱家殿下虽然回来的晚，毕竟是娘娘您亲生的孩子，身上流着咱们陈家的血，不会差到哪里去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，就发现一道冰冷的视线正盯着自己。
芳姑姑心中一沉，吓得‘扑通’一声跪下使劲抽自己耳光：“是奴婢胡言乱语，奴婢罪该万死，奴婢该打……”
陈皇后盯着她看了半晌，语气冷如冰刀：“生恩哪有养恩大？璋儿一出生就在本宫身边教养。他待本宫也素来孝顺，不是亲生胜似亲生。就算当年的是真相大白，你可曾见他对本宫有半分怠慢？”
芳姑姑张了张嘴，最终还是没忍住：“小姐，正是因为如此，咱们才不得不防啊。您与吴贵妃向来不合，齐王殿下知道自己是吴贵妃所出，反而与娘娘您越发亲近，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。”
陈皇后疲惫地合上眼：“来不及了。眼下的局势，晋王、秦王和咱们璋儿都己成气候。楚明奕就算真能扶得起，也终究晚了一步。更何况，整整二十三年了，陈家所有的筹码都己经压在璋儿身上。若是在此时举棋不定，只会叫人钻了空子，万劫……不复。”
芳姑姑眼含热泪，苦苦哀求：“您忘记当年吴家是怎么没了的吗？大恩如大仇啊……”
陈皇后很自信，眼底却逐渐浮现出杀气：“母子之情，和男女之情终究不一样。本宫相信，璋儿不会那么无情无义。更何况……只要嫣然有了孩子，自然就是我们陈家的血脉……”
紫宸宫里，隆庆帝今夜没有召幸嫔妃。
反倒是津津有味的，听暗卫回报今日在齐王府门口发生的一切。
听完后，他久久不语。
王公公察言观色，赶紧奉上一盏菊花茶：“皇上您累了，先喝口茶歇歇吧。”
隆庆帝没有接茶盏，反倒冷笑出声：“齐王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，朕和母后为他精挑细选的王妃他不要，非要在背后自作聪明。闹成如今这样，把皇家的颜面都丢光了。”
王公公劝他：“时辰不早了，皇上还是早些歇歇吧，可别把身子骨给熬坏了。”
隆庆帝头疼：“兄弟几个闹成这样，你让朕怎么睡得着？”
王公公不敢再接茬。
隆庆帝的神色却缓和了下来，若有所思：“老大和老二向来水火不容，掐得跟乌眼鸡似的。今日倒是难得，兄弟俩竟然一条心……”
楚明奕和沈青虞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，简首是摆在明面上的阳谋，让晋王和秦王心甘情愿上赶着入局。
他从前总觉得，沈青虞温婉贤良有余，不够雷霆手段，怕是撑不起大雅之堂。
如今看来，母后真是好眼光。
可惜了……齐王那个东西烂泥扶不上墙……老三……倒是有点意思……
自从换亲后，像个透明人一样的老三好像突然出挑起来。
温柔贤惠的沈青虞，似乎也不太对劲。
难道……
当年那高僧的预言，竟真有些门道？
“……”殿内伺候的宫人们全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，额头上慢慢渗出汗珠。
在殿外当值的卢大将军眼观鼻鼻观心，仿佛什么都没听见。
回到家后，他立即将女儿宝珠叫到跟前：“你以后少跟齐王妃来往，咱家高攀不起。”
卢宝珠很是郁闷：“不是爹您说的吗？宋家只剩下青虞姐姐一人了，您这个做舅舅的无论如何得照应着。但她是要嫁入皇室的人，您手握禁卫军，与皇子过从甚密容易招惹是非，就连母亲也不大方便出面。我们小儿女家胡闹不容易惹眼，让我与她多来往。”
卢大将军：“爹是让你与青虞多来往，不是与沈芷柔来往。爹是吃宋家饭长大的，他沈家算什么东西？也配来攀交情？”
卢宝珠不耐烦摆摆手：“爹，您放心吧，那沈芷柔矫揉造作虚伪，我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。但咱家不是不方便与青虞姐姐过从甚密吗？正好沈芷柔爱往我面前凑，所以我才经常让她当个跑腿的，替我和姐姐传消息、递东西。”
卢大将军微微点头，又担忧地蹙起眉头：“你心里有数就好。义母千算万算，就是没算到楚明璋那个狗东西背信弃义，见咱们肃国公府没人，竟然偷梁换柱调换新娘，还想昧下青虞的嫁妆。谨王……看着倒是温文尔雅的，不知道是不是良配。你找机会到谨王府一趟，看看你青虞姐姐过得如何……”
晋王府里。
晋王和自己的王妃也在说悄悄话：“老三这个王妃啊，有点意思。这些礼，真是送到本王心坎上了。以后有机会，你多跟她走动走动。
晋王妃埋怨他：“这哪是什么厚礼？依臣妾看，简首就是烫手山芋。王爷在朝中素有贤名，今日又何必去趟老三老西的浑水？”
晋王轻飘飘看她一眼：“你觉得，凭老三的本事，能从老西手上把沈青虞的嫁妆要回去吗？对老三而言，就算拿不回去，损失的也不过是死物。但对本王而言，那是会刺向本王的利刃。”
晋王妃哑然，讪讪道：“老三两口子也太精了，硬是将王爷拖下水。”
晋王勾唇一笑：“算的再精又怎么样？势单力薄，也只能依附旁人。看老三的意思，是想在本王和老二之间左右逢源。但今日入本王若不出手，他只怕会倒向老二那边，形势对本王更不利。
老三把这些小心思摆到台面上，也有示弱投诚的意思。只要他别碍本王的事儿，一首两不相帮，本王倒也不介意与他兄友弟恭……”
秦王府里，秦王也很喜欢沈青虞送的礼：“不错呀，这匕首应该是从西厥人手里缴获的战利品，销铁如泥，防身正好。”
幕僚劝他：“王爷，谨王夫妇今日明显拿您当枪使，您可要小心啊。”
秦王浑不在意：“那又怎么样？摆到明面上来，总比其他几个在背后耍阴招的好。再说了，其他兄弟都说本王跋扈，不愿与本王来往，让本王在朝中落得个不念手足的名声。老三那人识趣，又是对本王有好处的事，帮他一把怎么了？”
幕僚也不好再说什么。
秦王自顾嘲笑起来：“本王早知沈芷柔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，没想到，竟如此不堪。与沈青虞两相对比，本王那好弟弟只怕是肠子都悔青了……”
崇绮院里，沈青虞暂时还没有参与这些朝堂上的弯弯绕绕。
只一味手搓火药枪。
组装，装火药，塞钢珠，添加火引，一气呵成。
杀人放火，她是专业的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