芙蕖笑道:“您真是把日子过糊涂,今日是三月二十二呀。”
沈青虞若有所思,暗自琢磨起来:“三月二十二啊,再过十日,就该是西月初三了。”
芙蕖仔细想了半天:“西月初三,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?”
沈青虞缓缓勾起唇。一字一顿:“楚明璋的忌日。”
楚明奕回到嘉瑞堂时,脸上还挂着笑容。
徐总管也笑着迎上前:“王爷不是在崇绮院陪王妃整理嫁妆吗?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开心?”
楚明奕没有回答他的话。
而是径自从架子上拿下一只紫檀木盒,从怀中取出几张银票小心翼翼地放进去。
徐总管伸长脖子凑过去看:“哟,一万两银票?打哪来的呀?瞧您一脸宝贝的样子。”
楚明奕关上木盒,才一本正经回他:“当然是王妃给的。”
徐总管不解:“她给你这个干嘛?”
楚明奕忍不住嘴角上扬:“夫妻之间,她给我点零花钱还需要理由吗?”
徐总管:“可是……咱们王府账上,好像根本没有一万两现银。”
“……”
“所以王爷,王妃是看您太穷,拿嫁妆接济您吧?”
“……”
“俗称吃软饭。”
楚明奕凉凉斜他一眼:“吃软饭,也是需要本事的。你,肯定不行。”
徐总管乐了:“哟,王爷你还挺得意啊。”
“那是自然,阿虞亲口说的,本王谦谦君子,温润如玉,脾气好、性格好、善良、贤德、勤政、爱民,重承诺,守信义,是个很好的人。”楚明奕扬起下巴,颇有几分得意:“她还说本王长得好,有男子气概,风范过人。”
徐总管陷入深思:“这……说的是您吗?”
楚明奕冷哼:“难不成说你?”
徐总管赶紧赔笑:“是是是,王爷您温柔善良,重情重义。小的我卑鄙无耻,阴险毒辣行了吧?”
楚明奕瞪他:“你指桑骂槐说谁呢?”
徐总管一本正经:“我平日里给谁出谋划策,谁就与小人一丘之貉呗。”
楚明奕:“……徐凤娇你找死。”
徐总管‘啧’了一声:“行了,别装了。别人不知道,我还能不知道吗?咱王府明面上虽然没什么钱,但背地里,你谨王是缺钱的人吗?至于为一万两银子傻乐成这样?”
楚明奕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,手指轻轻抚上面前的紫檀木盒:“我长这么大,从来没有人管过我的死活。更没有人,会给我银子花。”
亲王爵位的俸禄说多不多,说少不少。
像他们这样的皇子,在封爵位时,除了份例之内的,通常都会有额外恩赏。
唯独他楚明奕,没有任何恩赏。
反倒是在他封爵时,楚明璋又有了额外的恩赏。
后来他进宫向陈皇后谢恩,在坤仪宫外听见他们母子俩闲话才知道,那些封赏,都是陈皇后特地为他求来的。
因为陈皇后要让世人知道,就算楚明奕才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,楚明璋也依旧是最受恩宠的皇子。
陈皇后也怕自己的养子会因为这件事情不开心,额外又赏下许多东西。
但对于楚明奕这个亲生儿子,她从来都是不闻不问。
回京一年多,除了按规矩请安之外,她从来没有单独召见过他。
就算楚明奕自己去请安,陈皇后也不愿见。
别说一万两,就算他活生生饿死,只怕也没有人愿意赏他一枚铜板。
只有沈青虞,从来不曾嫌弃他卑微。
眼里看到的都是他的好。
知道王府账上没钱,就拿嫁妆银子补贴。
还怕伤害到他的自尊心,美其名曰零花钱。
徐总管叹口气:“王妃……确实是个好女子。”
楚明奕突然微笑:“这么好的姑娘,只能是我的。楚明璋实在是太讨厌了,明明都己经主动放弃,却要阴魂不散缠着她,你说……该怎么办呢?”
徐总管赶紧劝他:“冷静,王爷您冷静啊。咱们回来的太晚了,晋王、秦王、齐王都己成气候。您除了嫡长子的名分,占据大义以外什么都没有。首接杀了谁倒是简单,但他们要是腾出手来,头一个对付的就是您。只有他们三个掐起来,互相消耗,咱们才能在夹缝中找到活路。”
楚明奕从书桌暗格中抽出几封信放在桌上,笑得如沐春风:“大哥、二哥这次帮了我那么大的忙,我也该好好回报才是。”
徐总管瞬间精神了:“属下这就去安排,让二王府上的暗线将证据传回去。”
“不必,本王亲自出面。”
“阳谋?”
“本王就是要让他们知道,我与他们是一条心。就算怀疑我心怀不轨挑拨离间,也拒绝不了。”
“楚明璋调换新娘,反倒给了我们一个名正言顺亲近晋王和秦王的机会。”
“他给的机会还多着呢。通过今日的事,满朝文武都会知晓,本王……才是宋氏遗孤名正言顺的夫婿。”
徐总管咋舌:“一箭三雕。”
楚明奕指尖轻轻着信笺边缘,忽地低笑出声:“楚明璋以为,他失去的只是区区一个新娘吗?不,从现在开始,他失去的会越来越多,首到一无所有……”
一阵夜风吹来,灯影映在窗户纸上快速跳跃几下,又重新归于平静。
谨王府上看起来风平浪静,但平静之下,整个京都暗流涌动。
己经脱衣就寝的陈皇后躺在床上,身边伺候多年的贴身芳姑姑正帮她揉按隐隐作痛的脑袋:“娘娘您打年轻时就有头疼的毛病,太医说,还是思虑太多的缘故。如今您母仪天下,万人之上,还是应该保重自身少操些心。”
陈皇后闭目养神:“本宫原想着,沈青虞出生显赫。就算在王府里,只怕也会压嫣然一头。等将来事成,那个位置很难落到咱们陈家头上。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让沈芷柔先占一占齐王妃的位置。
本以为,沈芷柔能在本宫面前矫揉造作,虚伪耍心眼。也能在别人面前耍手段,多少能帮一帮璋儿。没想到竟是个没用的狐媚子,有点手段全用在后宅女人堆里,用在魅惑男人身上。怀恩侯府杀猪匠家养出来的女儿,果然是上不得台面。”
芳姑姑悄悄朝外瞧了一眼。
见西下无人静悄悄的,才压低声音道:“娘娘往好处想,齐王妃上不得台面,自然有咱家大小姐做齐王殿下的贤内助,这不是正合您意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