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镇长!这叛徒怎么处理?!”
石头像拖死狗一样将如泥、裤裆湿透的瘦猴拖到老巴克面前。
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。
老巴克的目光从凌锋身上移开,落在抖如筛糠的瘦猴身上。
那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极地寒冰,不带一丝温度:“带下去!撬开他的嘴!我要知道血牙帮这次来了多少人!疤脸的主力在哪!还有…”
他顿了顿,声音更冷,“堡垒城那边…有什么牵扯!”
“不!饶命!镇长饶命啊!”
瘦猴听到撬开嘴,涕泪横流地哭喊,“我说!我全说!是疤脸!疤脸让我盯着凌锋!说他…他有大用!”
“血屠老大很感兴趣!这次…这次他们根本没想等三天!”
”就是趁着夜色偷袭!主力…主力就在镇子外面不远!疤脸亲自带队!等着独眼这边打开缺口就冲进来!还…还有…”
瘦猴为了活命,语无伦次地倒豆子: “疤脸提过一嘴…说…说堡垒城‘上面’的大人物…点名要…要特殊人才…”
“尤其是…是能摆弄金属的…活的死的…都行!给…给双倍报酬!”
“所以…所以他们才这么急!镇长!我知道的都说了!饶了我吧!我也是被逼的啊!”
堡垒城“上面”的大人物!
点名要“能摆弄金属的”!
活的死的都行!
这比血牙帮还要令人惊惧!
血牙帮在堡垒城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!
老巴克的脸颊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,握着钢筋的手指捏得更紧,骨节发出咯咯的轻响。
他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翻涌的惊涛骇浪,声音似带着某种决断:
“把他押下去!看紧了!石头,带人立刻加固所有入口!尤其是被突破的西侧!用所有能找到的东西堵死!老约翰,组织女人孩子,把水和能带走的食物集中到地窖!快!”
命令下达,人群如同被鞭子抽打般动了起来,动作机械而沉重,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千钧巨石。
凌锋听着瘦猴的话,有些事情必须要去问问雷叔了。
棚屋里,小铃铛蜷缩在雷叔的床边照顾着雷叔。
雷叔的状态更加糟糕了,他躺在破旧的床板上,浑浊的眼睛半睁着,眼神涣散,却固执望向门口的方向,首到凌锋的身影出现。
“哥!” 小铃铛看到凌锋一身血污很是担忧,“外面…外面怎么了?雷叔他…他…”
凌锋摸了摸小铃铛的头:“没事,都解决了!”
他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眩晕,快步走到床边,单膝跪地,紧紧握住了雷叔那只枯槁如柴的手。
“雷叔!我回来了!药…药起作用了吗?” 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。
雷叔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凌锋脸上,嘴唇翕动着,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,只有更加急促和痛苦的喘息。
“呃…呃…”
雷叔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音节,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凌锋,里面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焦急、担忧和…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!
他挣扎着,另一只手颤抖着、极其艰难地伸向自己枕头下摸索着什么。
小铃铛见状,连忙帮雷叔掀开那破旧的、散发着霉味的枕头。
枕头下,静静地躺着一把匕首。
匕首的鞘是陈旧的、磨损严重的皮革,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。
雷叔颤抖的手,如同捧着稀世珍宝,极其缓慢、却又异常坚定地将它拿起,塞进了凌锋的手中。
入手瞬间,一股奇异感顺着掌心蔓延开来,仿佛握着的不是金属,而是一块千年寒冰。
但更奇特的是,在这股冰冷的深处,似乎又隐隐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、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暖意,如同冰封下的地火。
“断…断钢…”
雷叔终于挤出了两个模糊的字眼,声音如同砂纸摩擦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、斩钉截铁的力量。
他浑浊的眼睛爆发出最后的光芒,死死锁住凌锋的双眼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榨取出来,带着血的味道和生命的余烬:
“锋…锋娃子…活…着!”
“带…小铃铛…活…下去!”
“这…这把刀…跟…跟你…有…有缘…”
“用…用它…斩…斩开…生路!”
最后一个字吐出,雷叔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所有力量。
紧握着凌锋手腕的手猛地一松,无力地垂落在床沿。
他剧烈起伏的胸膛骤然停止了挣扎。
灰败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,涣散的瞳孔彻底失去了焦距。
只有那半张的、干裂的嘴唇,似乎还凝固着那份沉重的、未能完全诉说的嘱托。
“雷叔——!!!”
小铃铛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,扑倒在床边,小小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悲痛而剧烈地抽搐着。
凌锋僵在原地,如同被最寒冷的冰锥贯穿。
他握着那把沉重的匕首“断钢”,感受着雷叔手掌残留的最后一丝温度。
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吞没! 那个在垃圾堆里捡回他和小铃铛,用铁锤和汗水将他们养大,教会他在这废土挣扎求生的老人…走了!
为了保护他,为了守护这个破败的家,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!
“哥哥……”
小铃铛夹哭的叫喊唤醒了怔住的凌峰。 他看着小铃铛满脸泪水,那瘦小的模样,心中一滞!
胸口似是被巨大的岩石压住,让人难以喘气。
他慢慢地揽过小铃铛抱在怀里,试图想给她一点安慰与温暖。
可是啊,雷叔冰冷的尸身就在身旁,教人如何温暖?
谁又来安慰他呢?!
悲痛和愤怒如同失控的熔岩,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,也冲垮了他苦苦压制的异能枷锁!
他体内那股冰冷狂暴的力量,在这极致的情绪刺激下,如同被点燃的炸药,轰然爆发!
嗡——!
以凌锋为中心,一股无形的力场猛地扩散开来!
棚屋里所有散落的金属物品——生锈的铁钉、断裂的锅铲、破旧的铁皮罐头盒、甚至小铃铛掉落在地的一个金属发卡——
瞬间剧烈地震颤、嗡鸣起来!
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召唤!
凌锋手臂上缠绕的布条,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寸寸崩裂!
露出下面那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、搏动、散发出刺目暗红色光芒的金属纹路!
那纹路如同燃烧的岩浆,沿着他的小臂向上蔓延,己经覆盖了接近三分之一的手臂!
冰冷与灼热交织的剧痛如同风暴般席卷全身!
“哥!你的手!”
小铃铛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吓得忘记了哭泣。
她惊恐地看着凌锋那如同恶魔手臂般的异变!
“呃啊!”
凌锋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,狂暴的能量冲击着他的精神,头痛欲裂!
他猛地将手中那把匕首“断钢”狠狠插入面前的地面!
噗嗤!
锋利的匕首如同切豆腐般轻易没入坚硬的土地,首至没柄!
就在匕首插入地面的瞬间,一股厚重的波动以匕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!
这股波动仿佛带着某种镇压和引导的力量,瞬间抚平了周围狂暴震颤的金属。
也将凌锋体内那即将失控爆发的异能洪流硬生生地压制、引导回了体内!
嗡鸣声戛然而止。
散落的金属物品停止了震颤,无力地掉落在地。
凌锋手臂上那刺目的暗红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。
只留下那更加清晰、范围更大、如同金属烙印般的冰冷纹路。
凌锋大口喘着粗气,冷汗如同瀑布般浸透全身,身体摇摇欲坠。
他低头看着插入地面的匕首“断钢”,刀柄依旧沉重,但那股狂暴的力量却奇迹般地被它平息了。
雷叔最后的话在耳边回响:“跟你有缘…用它斩开生路…”
棚屋外,混乱的脚步声和惊恐的呼喊再次逼近!
“镇长!不好了!血牙帮主力动了!就在镇外集结!黑压压一片!疤脸亲自压阵!”
“他们…他们推上来几门土炮!还有…还有喷火器!”
“西侧刚堵上的口子又被炸开了!挡不住了!”
老巴克的身影出现在棚屋门口,火光映照着他疲惫而决绝的脸。
他看着跪在雷叔床前、握着匕首的凌锋。
看着他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金属纹路,看着哭晕过去的小铃铛。
老巴克的眼神剧烈地挣扎着,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、带着无尽疲惫的叹息。
他走到凌锋面前,声音嘶哑,却异常清晰:“锋娃子…镇子…守不住了。”
凌锋猛地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受伤的野兽,死死盯着老巴克。
“疤脸的目标是你!带着你妹妹,从…从东边那个废弃的排污管道走!趁现在还能冲出去!”
老巴克语速极快,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,“我带着剩下的人…给你们拖时间!”
凌锋的身体睁大眼睛!
他看着老巴克那张写满了“死志”的脸, 看着外面火光冲天、喊杀声越来越近的炼狱景象。
老巴克要牺牲自己,牺牲整个镇子,给他和小铃铛争取一线生机!
“不行!” 凌锋的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,他猛地拔出插在地上的匕首“断钢”,刀锋在火光下闪烁着寒光。
“我不走!” 他握着匕首,一步步走向门口,每一步都踏在雷叔未冷的遗体旁,踏在昏厥的小铃铛身边,踏在铁锈镇这片即将化为焦土的家园之上。
“他们既然要我!那我就等着!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穿透了外面的喧嚣,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,
“铁锈镇的血!今天…就用血来还!”
他站在棚屋门口,背对着老巴克面朝着火光冲天、杀声震耳的战场,举起了那把沉重的匕首“断钢”。
刀尖首指镇外血牙帮主力集结的方向,一字一顿,如同钢铁交击:
“想抓我?想拆了这里?那就来吧!看看你们的骨头,有没有这废土上的钢铁硬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