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娘,铁箱在晃!" 陈默拽着娘的袖口,后颈银锁撞在箱角发出脆响。八岁的孩子眼尖,看见铁箱缝隙里渗出暗紫色黏液,正沿着木纹腐蚀出诡异的樱花图案。周瑞芬猛地将孩子往后一推,碎镜在掌心划出血痕 —— 她突然想起陈五爷的发妻陪嫁清单里被朱砂勾销的 "南洋香木箱",那位故去的夫人曾说箱盖深夜会发出叹息,原来锁扣内侧早被刻上日军第七三一部队的樱花徽记。
黄河渡口的晨雾裹着酸腐气,周瑞芬蹲身用碎镜刮开墙缝石灰。镜缘血痂蹭落处,半块烧蚀的枣木牌从苔藓中显形,炭笔写的 "樱之社" 三字被醋液泡得发胀。这是三奶奶临终前塞进她衣襟的密信残片,此刻正与渔棚角落那只渗液的铁箱锁扣严丝合缝,箱底积着的黏液在雾中泛着磷光,像极了大房胎停时药渣里漂浮的朱砂颗粒。
渔棚外传来马蹄声,西奶奶的翡翠镯子撞在门框上:"周瑞芬!交出铁箱饶你儿子不死。" 话音未落,陈默突然把蝈蝈笼塞进铁箱缝隙,竹刺勾住箱内的拉环。这是赵铁柱牺牲前教他的机关 —— 笼底暗格藏着磷粉,摩擦即燃。
"快跑!" 周瑞芬踢翻渔棚支柱,樱花铁箱在坍塌中滚入黄河。她背起陈默冲进芦苇荡时,听见西奶奶的尖叫混着爆炸响,回头望见铁箱在浪头里炸开,浮出的不是毒弹,而是半具缠着铁链的女尸,脚踝上的铜铃与她母亲沉塘时的配饰一模一样。
"那是... 七奶奶!" 陈默指着女尸腕间的银镯,上面刻着的 "忍" 字与周瑞芬肚兜里的碎镜刻痕相同。十年前被诬 "通匪" 沉塘的七奶奶,原来也是被西奶奶灭口的樱花计划知情者。黄河水卷着女尸漂向远方,镯子里掉出的油纸包在水面展开,露出母亲的字迹:"西与二弟私通日军,证据在醋窖第三排砖下。"
密道入口藏在醋坊晒场的槐树下,周瑞芬用碎镜割开掌心,血滴在树根处的青苔上,砖缝应声裂开。陈默举着赵铁柱留下的煤油灯,照亮通道两侧的尸骸 —— 全是被铁枷沉塘的陈家女人,每人发间都插着半支银簪,簪头的蝴蝶纹与西奶奶常用的发饰如出一辙。
"第三排第八块砖..." 周瑞芬的手指在砖缝里摸索,触到个冰凉的物件。掏出时发现是枚樱花纹铜印,印台凹槽里嵌着干涸的血垢,与大房胎停时药渣里的朱砂成分相同。陈默突然指着砖底的刻痕:"娘,看这个!" 煤油灯下,歪扭的孩童字迹显形:"爹说铁箱里是... 活人。"
地面突然震动,西奶奶的声音从密道上方传来:"周瑞芬!你以为找到铜印就能翻天?" 头顶的石板被撬开,鸦片烟味混着毒气飘下,周瑞芬看见西奶奶脚边跪着个熟悉的身影 —— 赵铁柱的徒弟虎娃,后颈新纹的樱花刺青在火光中泛着蓝。
"赵铁柱早被我喂了黄河!" 西奶奶用烟袋锅戳着虎娃的背,"当年他爹就是第一个 ' 樱之核 ' 容器。" 周瑞芬猛地想起赵铁柱临终前的血帕,那上面的月牙胎记其实是樱花刺青的伤疤。密道深处传来铁链响,第三排砖后的暗格里,竟关着十几个被灌了鸦片的孕妇,她们隆起的腹部都纹着樱花,与陈默在醋坛里看见的铁箱标记一致。
"这些孩子出生就会成为病毒载体。" 西奶奶的笑声撞在石壁上,"从你祖父辈起,陈家就在用女人的子宫给天皇陛下育种。" 周瑞芬攥紧樱花铜印,印棱划破掌心,血珠滴在孕妇们的镣铐上,突然想起母亲沉塘前塞给她的红布条 —— 那上面的刺绣针脚,正是密道里女尸发间银簪的纹样。
陈默突然举起蝈蝈笼,笼中飞出的不是信鸽,而是赵铁柱驯养的毒蛾,翅膀上的磷粉在毒雾中划出光轨。周瑞芬趁机将铜印按进石壁凹槽,密道尽头的石门应声打开,扑面而来的不是毒气,而是满墙的血书:"光绪三十年,二爷爷以醋坊地契押给东洋株式会社,始作俑者:陈二江与西娘。"
西奶奶的尖叫被爆炸声淹没,虎娃突然扯开衣襟,露出绑在身上的炸药:"师娘快走!这是铁柱叔留的后手。" 周瑞芬拽着陈默冲进石门,听见身后传来虎娃的怒吼:"小鬼子们,尝尝老子的醋坛子!" 密道崩塌的瞬间,她看见西奶奶腕间的翡翠镯子掉进血池,与无数银簪碎件撞在一起,溅起的血花在石壁上映出扭曲的樱花影。
当周瑞芬抱着陈默爬出密道时,醋坊己是一片火海。幸存的孕妇们互相搀扶着奔向黄河,发间的银簪在火光中闪成星河。陈默突然指向灰烬里的半截烟袋锅,锅柄上刻着的 "忍" 字被烧出窟窿,露出里面藏着的微型胶卷 —— 那是二爷爷与日军参谋的合影,背景正是樱花纹铁箱堆叠的码头。
"娘,你看!" 陈默捡起块未燃尽的账本,内页夹着的曼陀罗花标本间,掉出张泛黄的船票。周瑞芬认出那是父亲当年送她去省城读书的船票,背面用密写药水画着航线图,终点不是太原,而是北海道的樱花港。原来母亲当年并非私通水匪,而是发现了陈家将孕妇运往日本的航线。
黄河水在远处咆哮,周瑞芬摸向陈默后颈的银锁,锁芯里掉出半片指甲 —— 那是大房临死前塞进去的,指甲缝里嵌着的不是血垢,而是樱花铁箱的金属碎屑。西奶奶的翡翠镯子突然从火中滚出,镯壁内侧的刻字在水汽中显形:"明治西十年,赐支那代理人陈二江妇。"
"默儿,咱们去太原。" 周瑞芬将碎镜与铜印裹进血帕,触到帕子夹层里赵铁柱留下的最后纸条,"虎娃说铁箱里的活人... 是你爹。" 陈默抬头,晨雾中他后颈的月牙胎记泛着红光,与赵铁柱牺牲时后颈的刀疤形状重合。远处传来游击队的号声,不是解围的信号,而是更密集的战斗号角,醋坊的灰烬里,一株嫩芽正顶开瓦砾,叶尖沾着的不是晨露,而是未干的血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