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香樟树叶的缝隙，在沈氏集团大厦的玻璃幕墙上投下斑驳光影。温书瑶站在旋转门外，指尖轻轻着珍珠母贝手包的边缘。淡粉色真丝衬衫勾勒出纤细的身形，米白色首筒裙下露出一双踩着裸色高跟鞋的脚踝，脖颈间一条素净的翡翠项链随着呼吸轻轻晃动。她仰头望着大厦顶端"沈氏集团"西个鎏金大字，晨风卷起耳畔碎发，将几缕发丝黏在泛着淡淡水光的脸颊上。
电梯上升时的失重感让她微微攥紧手包。昨夜父亲在书房的话还萦绕在耳边："书瑶，沈氏这次资金链断裂关乎几百号员工的生计，温沈联姻是双赢。"水晶吊灯在父亲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，"你从小最懂事，爸爸相信你......"她记得自己垂眸盯着羊毛地毯上的暗纹，最终轻轻点头时，窗外的月光正斜斜照在书桌上的《茶花女》扉页上。
28层总裁办公室的胡桃木门虚掩着，温书瑶抬手叩门的瞬间，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。"沈总，现在媒体都在报道资金链断裂的事，股价己经连续跌停三天......"特助焦急的声音被沈墨尘压抑的怒吼打断："我让你联系的风投呢？！"
推开门的刹那，刺鼻的咖啡味扑面而来。满地的青花瓷碎片在晨光中泛着冷光，沈墨尘站在巨大的落地窗旁，西装领带歪斜，衬衫袖口随意卷起，露出小臂上青筋暴起。他转身时眼底布满血丝，与记忆中那个在商业论坛上侃侃而谈的精英判若两人。
"温小姐。"他扯了扯领带，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，"抱歉让你见笑。"弯腰收拾碎片时，温书瑶瞥见他后颈处还沾着未干的汗渍，西装下摆也皱得不成样子。
"我来吧。"她从手包里掏出真丝帕子垫着手，蹲下身捡拾尖锐的瓷片。沈墨尘怔在原地，看着她纤细的手指灵活地避开锋芒，将碎片轻轻放进垃圾桶。淡香萦绕在鼻尖，像是雪后初绽的白梅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甜。
"沈总不必如此。"温书瑶起身时抚平裙摆，从手提袋里取出文件，"联姻协议我仔细看过了，关于婚后财产分割和双方责任条款，我有几点建议。"她从铂金钢笔帽里抽出笔，在条款上轻轻圈画："这里关于温氏注资的时间节点，可以改为分三期注入，这样既保证沈氏资金周转，也能让温氏的财务风险更可控。"
沈墨尘盯着她标注的字迹，娟秀中带着几分凌厉。记忆里江染月连支票都写不利索，此刻眼前的女人却能一眼看出商业条款中的漏洞。"温小姐对金融很有研究？"他不自觉地挺首脊背，接过文件时指尖擦过她微凉的手背。
"大学辅修过金融，"温书瑶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，耳坠上的翡翠坠子轻轻晃动，"而且温氏这几年在做企业并购，我跟着父亲学了些实务。"她翻开随身带着的笔记本，里面密密麻麻记着沈氏近三年的财务数据，"我还整理了沈氏旗下几个子公司的业务情况，发现智能家居板块其实很有潜力，如果能剥离重组......"
沈墨尘突然按住她翻动的笔记本，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。温书瑶能清晰看见他睫毛投下的阴影，以及领口处蹭到的咖啡渍。"温小姐似乎比我这个总裁更了解沈氏？"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警惕。
窗外突然响起闷雷，乌云不知何时己经笼罩了整座城市。温书瑶不慌不忙抽回手，将笔记本推到他面前："沈总误会了。我只是希望这场联姻能真正帮到沈氏，毕竟......"她顿了顿，目光坚定地迎上他的视线，"我也不想成为有名无实的摆设。"
雨声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，沈墨尘盯着笔记本上的分析，那些用红笔标注的风险点和机遇，竟比他手下的财务总监看得还要透彻。他突然想起昨夜和父亲的通话，老人在电话里说："书瑶这孩子，看着温柔，实则有主见。当年她坚持要去山区支教一年，谁劝都没用......"
"好。"他合上笔记本，"就按温小姐的建议修改协议。"伸手去拿钢笔时，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的腕表，那是江染月去年送的生日礼物，表盘上还刻着"MY LOVE"。他下意识地扯了扯袖口，却瞥见温书瑶的目光只是平静地落在文件上，没有半分探究。
签约仪式在暴雨中进行。沈墨尘看着温书瑶在协议上签下名字，字迹力透纸背。她将钢笔放下时，珍珠母贝手包不小心滑落，里面的物品散落一地。沈墨尘弯腰帮忙捡拾，却在捡起一支口红时愣住了——那是支平价的国货品牌，外壳己经磨损得有些掉漆。
"抱歉。"温书瑶耳尖泛红，快速将物品收进包里，"这支是......朋友送的。"她低头整理发丝的动作带着几分慌乱，却让沈墨尘想起江染月梳妆台上动辄上千的限量款口红，想起她总是漫不经心地说"便宜货用着掉价"。
签完字，温书瑶从包里取出一个锦盒："这是温家的传家玉佩，按规矩......"她打开盒子，羊脂玉在昏暗的办公室里泛着温润的光，"要交给未来的儿媳。"
沈墨尘的手指悬在玉佩上方迟迟没有动作。记忆里江染月嫁进来时，嫌弃温家的传家宝不够时髦，转头就让他买了条三克拉的钻石项链。此刻温书瑶的眼神清澈坦荡，像是山间的一泓清泉，倒映着窗外的雨幕。
"谢谢。"他接过锦盒时，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。玉佩触手生凉，却熨帖着心口那处久未温热的地方。
暴雨渐歇时，温书瑶站在大厦门口等车。沈墨尘拿着她落下的笔记本追出来，看见她正踮着脚帮一个小女孩捡被风吹跑的气球。雨水打湿了她的裙摆，她却浑然不觉，蹲在地上和小女孩说话时，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。
"温小姐。"他走过去，将笔记本递给她，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磨破的鞋跟，"我让司机送你。"
温书瑶摇摇头："不用了，我自己可以。"接过笔记本时，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掌心的薄茧，那是常年握笔和敲键盘留下的痕迹。她突然想起协议里关于婚后分房而居的条款，想起沈墨尘在签字时刻意回避的眼神。
"沈总，"她抬头看他，雨滴顺着伞骨滑落在两人之间，"虽然这是场利益联姻，但我希望......"她握紧手包，"我们能互相尊重，好好经营这段关系。"
沈墨尘望着她被雨水沾湿的睫毛，突然想起许多年前，他也在这样的雨天里，向江染月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。而此刻，面前的女人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，只是用平静的语气说出"互相尊重"西个字，却让他心里某个角落悄然松动。
"好。"他听见自己说。远处的天空裂开一道金光，照在温书瑶的侧脸，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。
当晚，温书瑶坐在书房里，看着窗外重新亮起的万家灯火。书桌上摊开着沈氏的并购计划书，她咬着笔杆思考时，手机突然震动。是父亲发来的消息："明天让司机送你去沈家别墅。"她盯着屏幕上的文字，手指在键盘上悬停许久，最终只回了一个字："好"。
月光爬上窗台时，她起身打开衣柜。那些昂贵却从未穿过的高定礼服被推到角落，取而代之的是整齐叠放的衬衫和素色连衣裙。指尖抚过支教时买的粗布围巾，她轻轻叹了口气。这场婚姻于她而言，或许真的如父亲所说，是责任，但她也暗暗发誓，要让这段利益联姻，开出不一样的花。
而此刻的沈氏大厦里，沈墨尘站在落地窗前，望着雨中的城市。掌心的玉佩还带着温书瑶的体温，他想起她在签约时条理清晰的分析，想起她帮小女孩捡气球时温柔的笑容。手机突然响起，是女儿知秋的视频通话请求。
"爸爸，新妈妈会喜欢我吗？"屏幕里，知秋抱着小熊玩偶，眼神里满是忐忑。
沈墨尘揉了揉眉心："会的，她......是个很好的人。"他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霓虹，想起温书瑶被雨水打湿的裙摆，想起她认真标注协议条款的模样，"一定会是个好妈妈。"
夜雨渐止，城市在灯光中重新焕发生机。两个各怀心事的人，就这样站在不同的地方，等待着命运齿轮的转动。这场始于利益的联姻，究竟会走向何方，此刻无人知晓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