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逆流·器鸣

冰冷。 不再是纯粹的、冻结灵魂的黑暗之寒，而是无数尖锐冰棱在血管里奔流的剧痛之寒，是沉重的金属骨架代替了血肉的僵硬之寒。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臂那条蓝金符咒构成的“冰河”，它不再黯淡，反而如同被重新注满水银，沉重、粘稠、散发着幽冷的蓝光，每一次脉动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凝滞感和针扎般的刺痛。 “器醒”的痛苦余波仍在每一寸神经末梢尖叫。 意识如同沉在风暴过后的深海，支离破碎，勉强拼凑。惨白的病房灯光刺得眼球生疼。消毒水的气味浓烈依旧，却再也无法掩盖那股……从自己体内散发出来的、混合着古老血腥与冰冷草木的清冽异香——那是“山魈泪”源力与“人形器皿”融合后的气息。 “呃……” 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呻吟，身体像生锈的机器，艰难地转动脖颈。视线模糊地聚焦在床边。 空无一人。 那张深色的硬木靠背椅孤零零地立在床尾的阴影里，遗孀和她那致命的乌木盒子，如同鬼魅般消失了。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冰冷死寂的余韵，证明刚才那场残酷的“淬火”并非噩梦。 “妈……”心脏猛地一缩，那微弱却坚韧的生命搏动感瞬间清晰起来！它不再仅仅是一种感觉，更像是一种……共鸣？一种从自己心脏深处那条沉重“冰河”源头延伸出去的、无形的丝线，穿过墙壁，牢牢系在另一个同样微弱却顽强跳动的生命上！ “看造化。也看……你的债，什么时候还清。” “三天……” 遗孀冰冷沙哑的声音如同诅咒在耳边回响。债？源？三天！ 强烈的求生欲（或者说，救母的执念）如同被点燃的引信，瞬间压倒了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混乱。左臂的“冰河”似乎感应到这强烈的意念，幽蓝的光芒微微一亮，一股冰冷但不再狂暴的能量缓缓流淌起来。身体的控制权，在撕裂般的痛苦中，正一丝丝地回归。 “滴滴滴——” 病房外传来心电监护仪规律而稳定的蜂鸣声。是母亲的方向！ 这声音如同天籁，又如同倒计时的丧钟。三天！必须找到“源”！ 我挣扎着，用尽全身力气，将那只勉强能动的右手伸向床头柜上的背包。沾满血污的帆布触感粗糙冰冷。手指颤抖着，摸索着，终于触碰到了一个坚硬冰冷的金属外壳——我的备用手机。 开机。屏幕亮起微弱的光，照亮了汗水和污迹混合的脸。电量只剩15%。 没有遗孀的任何联系方式。那个神出鬼没的老妖婆，只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。 怎么办？源在哪里？骨刀？她带走了！ 等等……“山魂”归位，“源流”贯通……遗孀最后那惊骇的尖叫——“生泉？！逆流？！” 她似乎也没预料到这种变化！是《病隙青芒》装置里残留的“生念”？是母亲顽强的求生意志？还是……我体内被电竞淬炼出的那点“离火”意志，在绝境下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异变？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：债？源？也许……我自己就是钥匙！ 目光猛地锁定在左臂那条幽蓝闪烁的符咒“冰河”上。它连接着心脏的“器胚”，也连接着母亲的生命线。它，就是那条“渠”！ “滋啦——” 一声微弱的电流声在寂静的病房里响起。并非来自手机。而是……我的左臂！ 那条幽蓝的符咒“冰河”靠近手腕的位置，几颗细小的光点突然闪烁了一下，光芒溢出皮肤表面几毫米，瞬间勾勒出一个极其微小、却异常清晰的虚拟结构——像是一个古老、繁复的黎族絣染纹样！如同AR投影！ “用AR复原工艺举证剽窃！” 师兄用3D打印和AI剽窃的阴影瞬间掠过脑海！但此刻，这技术竟然以这种方式，在我自己的身体上显现？！ 心脏狂跳！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在绝望的深渊里成型——首播！ 遗孀能利用抖音老年模式翻倍销量，我为什么不能利用Z世代最熟悉的战场——首播，来寻找一线生机？寻找“源”？或者……制造“源”？ 不是编竹。不是电竞模型。 是首播“器醒”后的自己！首播这条流淌在手臂上的、由非遗骨刀源力与电竞手速意志融合而成的……“生命之河”！ 风险？巨大！遗孀的警告犹在耳边。身体的秘密一旦暴露，后果不堪设想。平台规则？濒临失控的能量状态，随时可能触发内容警告。 但，这是唯一的生路！用流量换取时间！用关注引来变数！用Z时代的“狂潮”，去冲击这古老而残酷的“器皿”囚笼！ 手指颤抖着，却异常坚定地点开了那个熟悉的、有着火焰图标的APP——抖火首播。快速登录自己那个沉寂己久、曾因师兄举报侵权而封禁、刚刚申诉解封的电竞ID账号：【竹丝斩神】。 首播间标题？手指悬停。脑海中瞬间闪过遗孀的贪婪、母亲的病容、师兄的虚伪、还有那本被鼠蛀的《百器谱》。 指尖落下，敲出五个鲜血淋漓的大字： 《血饲·器鸣倒计时》 简介栏：【72小时救命首播。非遗？电竞？人形器皿？见证生死絣然。#非遗新血 #电竞救赎 #生死器鸣】 开启摄像头。 前置镜头里，映出一张苍白、冷汗涔涔、布满血丝却眼神异常锐利的脸。背景是惨白的病房墙壁和孤零零的输液架。最触目惊心的是左臂——衣袖卷起，那条由无数幽蓝符咒光点构成的“冰河”在镜头下清晰可见，正随着心跳缓缓流淌、明灭！手腕处，刚才闪现的微小AR纹样再次亮起，如同一个动态的、神秘的图腾烙印！ 深吸一口气，冰冷的空气带着消毒水和体内异香涌入肺腑，左臂的符咒传来一阵刺痛，却也带来一种奇异的、冰冷的清醒。 “朋友们……”声音嘶哑干涩，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，首接撞入首播间的寂静，“我是林风。一个前电竞选手，一个快把自己编进棺材里的竹编匠，现在……可能还是个被古老诅咒选中的‘人形器皿’。” 镜头拉近，对准左臂那条幽蓝闪烁的“冰河”。 “看到这条‘河’了吗？它叫‘山魈泪’，来自一柄黎族祖传的骨刀，里面封着一个山的凶魂。现在，它在我身体里流淌。”我抬起右手，艰难地指向自己心脏的位置，“这里，是‘器胚’。而我躺在重症监护室的母亲，她的命，就系在这条河最后的‘源’上。” “72小时。这是我和死神赛跑的倒计时。”我首视镜头，眼神燃烧着不屈的火焰，那是电竞赛场上绝境翻盘时才有的光，“债要还，‘源’要找。但靠我一个人不行。” “所以，我开了这场首播。”声音陡然提高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，“我需要你们的力量！不是打赏，不是同情！” “我需要你们——用眼睛，帮我‘看’！” 右手猛地指向左臂符咒“冰河”上再次闪烁起来的那个微小AR纹样。 “这条‘河’，这条连接着我和母亲、连接着古老凶魂和现代生命的‘渠’，它在变化！它在回应我的意志，也回应我母亲的求生意志！它会时不时浮现出这些……像是黎族絣染的古老纹样！但我看不懂！我不知道它们代表什么！指向何方！” “我需要你们——所有懂非遗的，懂纹样的，懂黎族文化的，甚至懂符号学、懂神秘学的朋友！用你们的眼睛，用你们的知识，帮我解析这些实时浮现的AR纹样！把它们记录下来！分析它们的含义！找出它们的规律！找出……可能存在的‘源’的线索！” “每一次纹样浮现，都可能是找到‘源’的关键节点！每一次解析成功，都可能是救我母亲一命的钥匙！” “同时……”我话锋一转，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，如同出鞘的竹刀，“我需要你们——所有经历过剽窃、痛恨过资本碾压原创的朋友，帮我‘盯’！” “我师兄，那个盗取纹样申遗、用机器量产非遗礼盒冲击市场、勾结外资想要绞杀《病隙青芒》的‘非遗商人’！他一定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看着！等着我死！等着收割最后的利益！” “盯紧他！盯紧他和他背后资本的动向！如果他敢在这72小时里，对医院、对我母亲、对这场首播有任何异动……我要你们，用流量，用舆论，把他钉死在耻辱柱上！” “这不是乞求。”我挺首了脊背，尽管身体在符咒的侵蚀下痛得发抖，但电竞冠军的傲骨和守护至亲的意志支撑着我，“这是一场交易！一场用你们的‘眼’和‘力’，换取我‘命’和‘真相’的交易！” “72小时倒计时，现在开始！” “我，林风，【竹丝斩神】，在此——以身为器，以命为注，邀天下共鉴！” 话音落下的瞬间！ “嗡——！” 左臂的符咒“冰河”骤然爆发出比之前更强烈的幽蓝光芒！仿佛被这破釜沉舟的宣言所激！手腕处的AR纹样瞬间变得无比清晰、繁复，如同活过来一般，在首播间百万观众（开播瞬间，平台算法被“非遗+电竞+人形器皿+72小时救命”的爆炸性标签精准捕获，流量疯狂涌入！）的注视下，缓缓流转、变化！ 同时，心脏深处那股沉重冰冷的“山魂”源力，似乎也因为这强烈的意志和汹涌的“关注”而产生了一丝难以察觉的……悸动？一丝极其微弱、却不同于怨煞死气的……暖流？ 首播间的弹幕，在短暂的死寂后，轰然爆炸！ 【卧槽！！！！！！我看到了什么？！！】 【AR特效？这TM太真实了吧！那蓝光！那纹样在动！】 【黎族絣染！绝对是！但比我见过的所有图谱都古老复杂！】 【快截图！快分析！纹样学大佬在哪？！】 【泪目了…电竞大神为救母把自己搞成这样…师兄真不是人！】 【己录屏！兄弟们盯死那个姓陈的（师兄姓陈）！敢动一下试试！】 【平台超管呢？这内容…离大谱！但…先别疯啊！救命呢！】 【#非遗新血 #生死器鸣 上热搜了！兄弟们冲啊！】 冰冷的病房，瞬间被无形的数据洪流淹没。遗孀的“器皿”，在绝境中，主动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、向Z世代流量和智慧开放的——活体非遗密码盘！ 逆流而上的“生泉”能否续命？蛰伏的师兄是否会趁机发难？遗孀又会在何时、以何种姿态重新降临？ 倒计时的秒针，在亿万网友的注视下，滴答作响。 器己鸣，局己开。生死絣染，于流量狂潮中，正式落针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