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婉清捏着粉色实习生胸卡走进电梯时，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。
镜面倒映出她头顶的碎发，像一团未被压服的小火苗。
三个月前她被张美琪当众骂哭那天。电梯里的镜子也这样冷硬地照着她发红的眼尾。
“叮”的一声，电梯停在了十三层。
她侧身让穿西装的男人先走，余光瞥见对方工牌上“安全部”三个烫金小字。
玉牌在衬衫下骤然发烫，她摸向领口的动作顿了顿。垂在身侧的手指蜷起又松开。赵志强果然动手了。
茶水间的微波炉“叮”地响了起来，此时林婉清正蹲在消防通道的储物架后面。
她把实习生工牌别在胸前，将自己的工牌塞进内侧口袋，指尖轻轻划过玉牌。
隐身术发动的瞬间，空气像被揉皱的绸子般泛起涟漪。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撞在玉牌上，“咚咚”作响，像在敲战鼓。
“王助理，林婉清工位的监控调出来了。”隔着防火门，安全部主管的声音闷声闷气，“昨晚十点十分她进了消防通道，之后……”
“之后监控就黑屏了。”另一个女生接过话，是行政部的张姐。
林婉清闭上了眼睛。她是张美琪的表姐，赵志强的老相好。
玉牌突然在掌心发烫。她想起昨夜玉牌里，那个苍老声音说的“真正的试炼”。原来指的就是这个。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，是小王发来的消息：“茶水间第三排储物柜，钥匙在绿植盆下面。”
她摸到钥匙时，指尖沾了点的泥土。就像摸到了小王偷偷塞给她的信任。
这个刚毕业的男孩，总在她被张美琪骂时红着耳朵递纸巾。
此刻正假装在走廊溜达，路过安全部办公室时，故意提高声调：“听说有人冒充林姐？我刚才在负一层看见个戴粉色工牌的……”
负一层是仓库，林婉清扯了扯身上的深蓝色临时工制服。混在搬运打印机的队伍里穿过走廊。
她的读心术在人群中扫过，清洁阿姨在想：“这姑娘真瘦，搬得动吗。”
技术部小哥在骂“赵总监又改权限，代码全乱了。”
最后那句话让她脚步一顿。
韩俊昇的工位，在技术部最里面的房间。
林婉清站在玻璃墙外，看见他白色衬衫后背洇着汗渍。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的速度，比平时快了一倍。
他突然停住，鼠标“咔嗒”一声点开后台日志。眉峰皱成了一团：“权限修改记录被覆盖……”
“韩哥？”实习生小李探进头来。“张总监让你去会议室。”
韩俊昇扯了扯领带，起身时碰倒了马克杯。深褐色的咖啡在键盘上晕开。
林婉清看着他蹲下去擦键盘，突然发现他后颈有道浅疤。和三个月前陈思雨说：“俊昇哥帮我修电脑时划伤的。”
那伤疤的位置分毫不差。
她捏紧玉牌，读心术轻轻探过去。听见他心里在骂：“陈思雨说林婉清数据错了？可她整理的用户需求明明……”
“林小姐。”
李瑞康的声音，像一块冰砸进了她的思绪。
林婉清转身时，正看见他靠在走廊尽头的窗边。手里攥着那支银色钢笔，昨晚他塞给她的那支。
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肩头镀了一层金边，却照不亮他眼底的暗沉：“穿临时工制服？赵总监的手段，你该习惯了。”
“李总。”林婉清垂下眼，让碎发遮住表情。“我只是想保住工作。”
“保住工作？”李瑞康笑了，指尖敲了敲她胸前的实习生工牌。
“我可以让你保住工作，还能让你坐上张美琪的位置。”他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名片。“今晚八点，尚都酒店顶楼。”
名片边缘硌着掌心，林婉清在安全通道里站了十分钟。首到玉牌冷却成温润的玉石。
她摸出手机给小王发消息：“查李瑞康助理的行程。”又给韩俊昇发了一条匿名邮件：“技术部后台日志0317条目。”
深夜的茶水间，只剩咖啡机的嗡嗡声。
林婉清躲在储物间，看着小王用她的工牌登录系统。屏幕蓝光映得他鼻尖发亮：“赵志强把用户数据卖给竞品了！转账记录在……”
“叮！”
小王的手机弹出消息，是安全部的巡查通知。
林婉清拽着他躲进清洁柜，听见脚步声从门前经过。听见巡查员骂：“赵总监真是疯了，连个小运营都要追着整。”
凌晨两点，林婉清坐在公司顶楼的通风口旁。
她把U盘里的证据分门别类。赵志强篡改权限的代码截图、与竞品的转账记录、李瑞康助理手机里的“项目分红”聊天记录。
还有韩俊昇发过来的，陈思雨偷偷删除的用户需求原始数据。
“咔嗒”。
行政部的邮箱提示音，在手机里炸响。
林婉清看着“己发送”的提示。
晨光透过玻璃幕墙漫进来时，林婉清的工牌突然震动。
她点开消息，是董事长办公室的邮件：“林婉清女士，经审计部核查，您无任何违规行为。即日起恢复所有权限，晋升为高级运营专员。”
她攥着工牌走向工位，路过赵志强办公室时。正看见两个保安架着他往外走。
赵志强红着眼瞪她，骂到一半突然噤声。
林婉清知道，他在安全部的监控里什么都没找到。在法务部的合同里什么都查不清，在董事长的邮箱里，只看见了自己的罪证。
“林姐！”小王从茶水间跑出来，手里举着一杯冰美式。“韩哥让我给你的，说培训营名额给你留着……”
林婉清接过咖啡，杯壁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。
她转身时，瞥见工位上躺着一个牛皮纸信封。
拆开的瞬间，一行墨色字迹刺进眼睛：“玄门传人，小心你身边的‘朋友’。”
字迹苍劲，像是用狼毫写的。
林婉清捏着信纸的手微微发颤，玉牌在衬衫下突然滚烫如灼。
下班时的晚风卷着梧桐叶掠过她脚边。林婉清走到地铁站口，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她转身的刹那，看见一个穿青灰色长衫的男人，站在路灯下。眉目如刀，正垂眼盯着她颈间的玉牌。
“林小姐。”他开口时，风突然停了。“我等你很久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