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婉清的鞋跟在水泥地上磕出细碎的声响。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。
当她与那个穿着青灰色长衫男人，身下的影子在地面交叠时。她突然心生警兆，后颈的汗毛都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。
玉牌贴着锁骨发烫，就像一块烧红的炭。
她紧紧攥住帆布包带，指甲几乎都掐进了掌心：“你是谁？”
男人抬起眼睛，眉峰如同刀裁一般。眼尾却带着三分温和的神色：“林小姐，我是楚天行。”
他抬手的时候，袖口滑落了三寸。腕间系着一根褪色的红绳。“三个月前在天台，我见过你。”
林婉清猛地想起那个暴雨夜。
她躲在消防通道里哭泣，有个穿着黑风衣的男人站在雨里。当时她以为那是加班晚归的同事。现在想来，他的鞋跟没有沾到半滴水渍。
“你跟踪我？”她后退半步，后背抵在了地铁站的广告牌上。
“不敢。”楚天行摇了摇头，路灯在他的镜片上投下一片阴影。“我是来道歉的。”
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檀木盒，打开后里面是一块缺了角的玉牌。
“上月在茶水间，你撞翻我咖啡的时候，我用了点小手段让污渍消失了。后来我才知道，你那天被张美琪骂了三个小时。”
林婉清的瞳孔微微一缩。
茶水间那杯突然变干净的拿铁，她以为是自己手滑时溅到了桌角，原来······
“我本来想夺取玉牌。”楚天行的指尖轻轻抚过檀木盒的边缘。
“玄天宗传承现世，各脉都在寻找。但上个月你替保洁阿姨顶下了数据错误，替前台小妹挡了李瑞康的酒，我就知道……”
他抬眼的时候，眼底闪烁着像星子一般的光。“你和那些争权夺利的修者不一样。”
晚风卷起梧桐叶，打在林婉清的脸上。
她摸出信封，拍在楚天行的胸口：“那这封信呢？‘玄门传人，小心身边的朋友’，是你写的吗？”
“是的。”楚天行没有躲开，任由信纸滑落在地。“玄门之外有苍梧、赤霄两脉，他们的人己经混进了尚都。林小姐，你部门那个韩俊昇。”
林婉清的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。
她低下头，是小王发来的消息：“林姐，我在公司等你，有急事！”
“我得走了。”她弯腰捡起信，头顶掠过楚天行的声音：“记住，别轻易相信别人。”
地铁站的扶梯载着林婉清往上走。她回头的时候，路灯下只剩下那件青灰色长衫的衣角，就像一片被风吹散的云。
凌晨一点的天启科技，就像一座寂静的玻璃坟墓。
林婉清抱着笔记本走向技术部，小王说在韩俊昇的工位发现了“奇怪的代码”。
路过转角的时候，虚掩的会议室里漏出说话声。
“……确认了，她就是那个人。”
是韩俊昇。
林婉清的脚步停在了原地。
她贴着墙，指甲掐进了掌心。这是她第一次听见，他用这种冷硬的语气说话。就像换了一个人。
“祖师爷的笔记里写着，玄天玉牌认主时会引动星象。上周五凌晨三点，我在天台看到……”
“咔嗒”。
林婉清的工牌突然震动起来。
她手忙脚乱地去按关机键，会议室的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韩俊昇站在门口，白衬衫的第二颗纽扣松开着。眼底闪烁着她从未见过的冷光。
“婉清？”他开口的时候又恢复了温和的声线。“这么晚还在加班吗？”
林婉清的喉咙发紧。
她盯着他的眼睛，默念玉牌里的读心诀。这是她上周刚解锁的能力，能看见对方最近三小时的记忆碎片。
可当她的意识触碰到韩俊昇的精神海时，就像撞在了一层透明的墙上。
那些记忆碎片被裹在一团黑雾里，只露出一些零星的画面。青铜鼎、刻着符文的竹简、还有······楚天行腕间那根红绳······
“婉清？”韩俊昇伸手碰了碰她的肩膀，她惊得后退了半步。
“我，我来找小王。”她扯出一个笑容。“他说有急事。”
韩俊昇的目光扫过她颈间若隐若现的玉牌，又迅速移开了：“小王在茶水间，我送你过去。”
小王揉着发肿的手背，指节上沾着暗红的血：“刚才我去打印室拿资料，有个穿黑外套的人冲进来，上来就抢我的U盘。我躲的时候撞翻了碎纸机……”
林婉清抓起他的手。
伤口边缘泛着青紫色，就像被什么灼烧过：“你看清他长什么样了吗？”
“没……他戴了口罩。”
小王抽了抽鼻子。“不过他手里有一张黄纸。我撞他的时候，纸烧起来了。有一股，有一股檀香混着铁锈的味道。”
檀香混着铁锈。
林婉清想起楚天行说的“苍梧、赤霄两脉”。想起韩俊昇被屏蔽的记忆，后颈泛起了凉意。
“你先回家。”她摸出工牌，塞给小王。“用我的权限叫车，到家给我发消息。”
小王走后，林婉清蹲在碎纸机旁。
地板上有半张没被完全粉碎的黄纸。边缘焦黑，隐约能看见“急急如律令”的篆文。这是修真者用的符箓。
深夜的合租房里，飘着隔壁的泡面味。
林婉清锁好门，把玉牌摘下来放在茶几上。
月光透过破纱窗照在玉牌上，原本暗淡的纹路突然泛起了青光。就像活过来了一样。
她刚盘腿坐下，玉牌“嗡”地一声飞了起来，在半空画出一道银线。
林婉清心情有些紧张，额头甚至沁出了汗水。这是玉牌要开新封印的征兆。
“幻形分身术。”
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她的识海响起。
她看见无数金色符文在眼前飞转，最后凝成一幅画卷。两个林婉清站在镜前，连发丝的弧度都分毫不差。
玉牌落回她掌心的时候，她的指尖还在发抖。
原来之前解锁的隐身，读心只是皮毛。真正的天罡七十二变，才刚刚开始。
清晨的阳光，透过窗帘的缝隙刺进来的时候。林婉清的手机在床头震动起来。
她眯着眼睛点开邮件。加密提示跳出来的瞬间，屏幕上的标题刺得她心跳漏了半拍。
“玄门叛徒”
发件人显示是“未知账户”。
她刚要点击，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提示。备注是“天启科技董事会”。
“林小姐，”秘书的声音带着公式化的甜美。“董事长让您准备一下，明天的高层战略汇报会，有位新投资人会列席。”
林婉清捏着手机坐了起来。
窗外的梧桐叶在风里摇晃，她想起楚天行说的“各脉混进尚都”。想起韩俊昇被屏蔽的记忆，想起那半张符箓上的篆文。
玉牌在枕头下发烫，就像在提醒她。平静的职场生活，己经彻底结束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