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响后的游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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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污秽的“容器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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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名:
十二响后的游戏
作者:
骆南枝
本章字数:
5660
更新时间:
2025-07-07

那把象征着死亡游戏的沉重左轮手枪,从山羊头因痛苦和惊怒而微微颤抖的手中无声地滑落。

“啪嗒。”

它掉在了地上,准确地落入了那滩由呕吐物、金属碎片和蠕动黑液混合而成的、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污秽之中。冰冷的枪身瞬间被粘稠的黑液和秽物包裹、玷污。手枪静静地躺在那里,像一件被遗弃的、亵渎的祭品。枪管指向孕妇的方向,又仿佛指向了这房间本身无法言喻的疯狂核心。

山羊头捂着脸,透过指缝,那面具眼窝深处的两点幽光剧烈地闪烁着,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滩污秽,以及污秽中包裹的左轮手枪。那目光里,痛苦、惊怒,还混杂着一丝……难以置信的忌惮?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“嗬嗬”声。

疯狂的灯光依旧在头顶肆虐,明灭不定,将山羊头捂面后退的身影、地上那滩诡异的污秽、以及周围八张呆滞惊恐的脸,切割成一幅幅短暂定格又瞬间切换的、地狱般的画卷。座钟的疯狂噪音丝毫没有停歇,指针在表盘上狂乱地舞动,仿佛要将时间本身彻底搅碎。

寂静?早己不复存在。此刻充斥房间的,是光与影的暴乱,是金属的哀嚎,是山羊头压抑的痛苦嘶鸣,是八个人粗重到濒临窒息的喘息,是那黑色粘液在秽物中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动声……以及,一种无形的、沉重到让人灵魂都在塌陷的疯狂压力。

眼镜男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离心机,眩晕、剧痛、无数混乱的碎片在意识深处冲撞。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地上那摊散发着邪恶气息的污秽上移开,投向那个捂着面具、姿态第一次显露出狼狈的山羊头。一个念头如同冰锥,狠狠刺入混乱的思维:他受伤了?那呕吐物……能伤到他?那面具下的……到底是什么?

这个发现带来的并非希望,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寒意。连这个掌控死亡游戏的“非人”存在都会被那诡异的呕吐物灼伤,那么吐出这东西的孕妇……又是什么?她体内藏着什么?

他的视线下意识地又扫向那个头发花白、穿着旧式马甲的老人。在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瞬,老人似乎想对自己说什么?关于手腕?眼镜男极其隐蔽地、飞快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腕内侧。那里……似乎只有一片皮肤,在疯狂闪烁的灯光下看不出任何异常。是错觉?还是老人眼花?

络腮胡壮汉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找回了一丝力气,他低头看着怀里几乎虚脱的妻子。她的身体还在无意识地轻微抽搐,脸色灰败得像一张旧纸,嘴唇干裂,沾着呕吐物的残渣。她护着腹部的手依然没有松开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壮汉粗糙的大手笨拙地擦去她嘴角的污迹,巨大的困惑和一种不祥的预感压得他喘不过气。这不是他熟悉的妻子……或者说,他熟悉的妻子身体里,发生了什么?

“嗬……嗬……” 山羊头终于放下了捂着脸的手。那破旧的木质面具左侧脸颊位置,腐蚀的痕迹清晰可见,边缘焦黑卷曲,中心甚至能看到一点更深层的、非木质的、仿佛某种暗色金属或角质的结构暴露出来。那腐蚀点周围的木质纹理似乎都变得脆弱、发灰。他面具眼窝里的幽光剧烈地闪烁着,如同即将熄灭又强行燃起的鬼火。他死死盯着地上的孕妇,又扫过那摊包裹着手枪的污秽,喉咙里压抑的嘶鸣变成了某种冰冷的、带着金属质感的、仿佛在强压滔天怒火的低语:

“污秽……亵渎……不可饶恕的……异质……”

他的声音不大,却像淬了毒的冰针,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。那不再是宣读规则的冷漠,而是带着一种被冒犯的、近乎狂怒的审判意味。

他向前迈了一步,皮鞋踩在冰冷的地面上,发出清晰的“咔哒”声。这一步,让本就凝滞的空气几乎彻底冻结。他无视了地上那摊令人作呕的混合物,无视了那把被玷污的左轮手枪,他的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锥子,牢牢钉在虚弱的孕妇身上。

“你……” 山羊头缓缓抬起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,指尖指向孕妇隆起的腹部。那动作缓慢而沉重,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不祥。手套上似乎也沾到了一点溅射的污渍,正在极其缓慢地腐蚀出微小的孔洞。

“你的‘容器’……己被污染。” 嘶哑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,“孕育的……不再是‘生命’……”

“你,到底是什么东西?” 络腮胡壮汉猛地抬起头,血丝布满双眼,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嘶哑变形。他搂紧妻子,像一头护崽的受伤野兽,对着步步逼近的山羊头发出低吼。

山羊头根本不屑于回答他。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孕妇身上,或者说,在她那被“污染”的腹部。他那只抬起的手,五指微微弯曲,做出一个虚空抓握的动作。随着这个动作,房间内疯狂闪烁的灯光似乎受到了牵引,明灭的频率骤然加剧!无数道扭曲跳跃的光影如同活物般,在他虚握的手掌前方汇聚、纠缠,隐隐形成一个模糊的、散发着不祥光芒的轮廓——那轮廓的形状,像一只巨大的、由纯粹的光与影构成的、攫取的手爪!

“剥离……净化……” 山羊头冰冷的审判词如同最后的丧钟。

孕妇似乎感受到了那无形巨爪的威胁,即使在虚脱中,身体也本能地剧烈颤抖起来,发出一声微弱却充满极致痛苦的呻吟。

“不——!” 络腮胡壮汉爆发出绝望的怒吼,他猛地将妻子往自己身后一推,庞大的身躯如同失控的卡车,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,狠狠撞向近在咫尺的山羊头!

“砰!”

一声闷响!

壮汉感觉自己撞在了一堵无形的、冰冷而坚硬的墙壁上!巨大的反作用力让他胸口剧痛,眼前发黑,整个人被狠狠弹开,踉跄着向后摔倒,重重砸在地面上,震得灰尘簌簌落下。而山羊头,甚至连衣角都没有晃动一下。他虚握的手爪前,那光影构成的轮廓瞬间变得清晰、凝实!
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!

“嗒。”

一声极其轻微、却异常清晰的金属叩击声响起。

声音的来源,是那个头发花白、穿着旧式马甲的老人!他不知何时,用颤抖却异常坚定的手指,按开了他紧握在胸前的那块老旧怀表的表盖!

怀表盖弹开的瞬间,一道极其微弱、几乎难以察觉的、仿佛凝聚了时间尘埃的柔和白光,从表盘上流淌出来。那光芒虽然微弱,却奇异地穿透了房间里疯狂肆虐的、暴乱的光影,像一道纤细却坚韧的丝线,不偏不倚地照射在眼镜男的左手腕内侧!

被那柔光照射到的皮肤,瞬间灼热!

眼镜男猛地低头!

只见自己左手腕内侧,那原本看似空无一物的皮肤上,一个极其复杂、由无数细微线条构成的、仿佛古老符咒般的暗红色印记,正随着怀表光芒的照射而迅速浮现、变得清晰!那印记的边缘,还隐隐闪烁着与怀表光芒同源的微光!一股难以言喻的、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冰冷信息流,伴随着剧烈的头痛,猛地冲进了他的脑海!

碎片!无数的碎片!不再是模糊的街道和人影,而是……齿轮!巨大的、精密到令人窒息的青铜齿轮在黑暗中缓缓转动!冰冷的金属墙壁!闪烁的、意义不明的符文!还有……一双眼睛!一双充满了绝对理智、冰冷、却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悲悯的……巨大眼睛!在齿轮的缝隙中凝视着他!

“呃啊——!” 眼镜男抱住头,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。

山羊头那即将挥下的、由光影构成的巨爪,动作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。面具眼窝里的幽光猛地转向老人和他手中的怀表,又扫过眼镜男手腕上突然浮现的印记。那幽光剧烈地跳动了一下,第一次,那冰冷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……惊疑?

“时序……信标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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