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己然悄悄潜入了窗棂,那一道光,仿佛是被风从窗棂缝隙里一点点挤进来、又一丝丝滤净的,最终竟如澄澈的溪流般,温存地流淌在熟睡的少年面容之上。
窗格雕饰早己斑驳,边缘处显出朽木的脆弱,斜斜的裂痕处,光便如碎金般簌簌抖落,轻轻洒在少年脸上。
他睡得极深,睫毛在光晕里投下两道浅淡的阴影,如同栖息蝶翼般安宁;唇线松弛,银白的长发枕在脑后,皮肤被映照得犹如细腻的釉色,几乎透出一种近乎易碎的白皙,又似温润古玉,在晨光里默默散发柔和的光泽。
他的枕畔,林澈支着臂肘,手背托着下颌,如一座无声的雕像。
她的目光仿佛并无具体落处,只茫然地投向窗外那片被晨光浸染的天空,眼神虚浮不定,仿佛漂荡在无垠水面的几片微尘。
昨夜的一幕幕再次划过脑海,诡异的实验室、冰蓝色的瞳孔、无法想象的力量……
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轻抚着身下微凉的被单,那细微的声在寂静中几乎难以听闻,却固执地渗入空气里,如同她心底那无声的波澜,反复卷涌。
某一刻,林澈从沉思中回过神来,刚好与那双初醒的、尚带着晨雾般朦胧睡意的眼睛对上,仿佛一眼万年。
但也只愣了一下,在末日里翻爬摸滚的警觉立即让林澈戒备起来,右手悄悄摸上绑在腿边的手术刀。
“你究竟是谁?为什么会在那间实验室里?!”
林澈故作凶恶地暴喝一声,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出刀子痛下杀手。
少年却似听不懂她的话,琥珀般深邃色泽的眼眸懵懵懂懂地看过来,像是林间蹁跹的小鹿。
“看什么看,老娘问你话呢!”
林澈再次加重语气,恶狠狠地瞪着少年,一副大灰狼要吃掉小白兔的样子。
少年动了,温热的身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进林澈的怀里。
林澈大惊,下意识地就要刺出手中的手术刀,耳边却传来一声眷恋的呼唤:
“抱抱……抱抱……”
……
秦霜捏了捏眉头,不可思议地看着好闺蜜林澈,“你是说你昨晚不小心进到一个实验室,遇到了这个痴呆……”
她转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少年,少年正好奇地左顾右盼,银白的长发微微飘荡,清俊的脸庞如梦似幻。
秦霜不自觉的压低了一下声音,“咳咳……这个小帅哥,他把你救了,你又把他救了回来,然后他失忆了?!”
秦霜——林澈在大学的好闺蜜,拥有36D细腰的好身材,表面一副禁欲型女神的样子,实则暗地里是个抽象的老司姬。
林澈心烦意乱地看了看闺蜜,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少年,无奈地说道:“是啊,问他啥也不知道,只会傻傻地贴上来说抱抱。”
秦霜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,“澈啊,你老实跟我说,你是不是出去诱拐未成年了,这看起来这么小,最多也就16岁吧。”
“什么乱七八糟的,诱拐诱拐你个头,还有哪里小了……”
林澈回想起昨夜帮少年换衣服的惊人一瞥,脸上蓦然一红,“总之你快给我想想办法了,怎么安置这个谁谁谁。”
“什么谁谁谁,澈澈,这么好看的如意小郎君,你不要那我可就要了。”
秦霜露出痴女笑容,一手拉过身后的少年,慢悠悠地掰着手,“看看这手指,骨节分明,修长细致,看看这皮肤,细嫩光滑,看看这小帅脸……”
林澈又羞又怒,没好气地把任其摆布的乖巧少年拉回身边,“你干嘛呢,他还是个孩子呢。”
少年明显对林澈有莫名的好感,身体一贴近,立马就抱上了林澈。
“抱抱……抱抱……”
猝不及防地又被抱上,少年身上好闻的味道钻入鼻翼,如香似麝,还是在闺目前犯的情况下,林澈的脸立马像煮熟的虾一样红透了。
下意识地推开凑上来的少年,一边摆脱眼前这副尴尬场面,一边提醒好闺蜜。
“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,但你可别忘了我和你说过的,他那个让全场丧尸都结晶化的可怕能力……”
回想起当时的那个场景,林澈仍然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。
她似乎想起了什么,脑海中一阵恍惚,却又迅速归于平静。
秦霜倒是一脸的无所谓,无法身临其境,也就当听个故事,况且看这小子呆呆愣愣的,也实在让人害怕不起来。
“话说,你不给这小子起个名字?要不然我们整天喊他谁谁谁?”
秦霜一边促狭地对闺蜜说道,一边挤眉弄眼地怪笑。
“其实玩养成也很不错的,又乖巧又听话……”
林澈立马就赏了她一个脑瓜蹦,“满脑子都是污秽思想,他还是个小孩子昵。”
旋即又想了想,“不过确实得给他起个名字才行,不然平时喊着也不方便。”
她把少年又拉到了身边,轻蹙眉头,细细端详,似乎在想给他安个什么名字好。
秦霜看着这一幕有点好笑,刚才不知道是谁一把推开了别人,现在又巴巴地把别人拉回来,这波呀,顶级拉扯。
林澈不去管一旁戏精上身的闺蜜,“‘高山安可仰,徒此揖清芬’ ‘时光清浅处,一步一安然’,清字作为名字有清澈干净之义,安字作为名字有安逸、平安无忧之义,所以——你就叫‘林清安’,怎么样?”
“我有异议!为什么不能叫秦清安?明明我更像老父亲!”秦馨嚷嚷道。
林澈不管一旁闺蜜的抢戏,眨巴眨巴眼,看着眼前的少年,往事回忆,似乎又想起了早逝的弟弟,心中蓦然一叹。
却见少年眉开眼笑,眸光清澈明亮。
透射进来的阳光像是给他打了一层柔和的微光,笑容炫目,恍惚间她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小屁孩甜甜的喊姐姐的模样。
“好呀,以后我就叫——林清安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