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砸在头上跟冰碴子似的。
我攥着手机站在小吃街路口,屏幕里那串数字还在发烫——1000000000。
十亿。
三个小时前我还在医院走廊给妈筹手术费,现在口袋里揣着能买下这条街的钱。
赵世雄那老狗的车标还在我胳膊上留着红印子。
他说我碰瓷,要我赔八十万。
他不知道,现在我能把他那辆破宾利拆了给流浪汉当床睡。
“老板,这整条街,今晚我包了。”
我冲最熟的烤串摊喊。
王师傅的油刷子停在半空,孜然粉撒了一地。
“小厉你没发烧吧?”
他知道我昨天还在为五块钱配送费跟顾客吵架。
我首接转了二十万到他微信。
“所有摊,所有吃的,不要钱,敞开了给我造。”
雨里瞬间炸了锅。
骑电动车的、捡破烂的、加班晚归的,跟闻着肉香的野狗似的围过来。
我找了个塑料凳坐下,看着他们抢着拿烤冷面、灌冰啤酒。
有人举着酒杯冲我喊“老板大气”。
我扯了扯嘴角,心里跟塞了团湿抹布。
这就是赵世雄天天踩在脚下的人。
一杯三块钱的啤酒就能让他们忘了今天挨的骂、受的气。
“再来五十串腰子!”
“给我来十碗麻辣烫,多加麻多加辣!”
喧嚣盖过雨声。
我数着路边的共享单车,一辆、两辆……一百零七辆。
以前送外卖,我能记住每条街的红绿灯时长。
现在我能记住这里有多少张嘴在嚼我买的肉。
有个穿西装的白领蹲在地上啃猪蹄,领带歪到脖子后面。
有个老太太把孙子架在肩膀上,小孩手里攥着棉花糖,糖水滴在她褪色的围裙上。
挺热闹的。
跟过年似的。
我摸出烟,刚点燃就被一只手抢了去。
是常在街角睡的老陈头。
他把烟屁股塞嘴里,含糊不清地说:“小伙子,钱不是这么花的。”
“我乐意。”
“你乐意个屁。”
他往我旁边啐了口痰,“我儿子以前也跟你似的,中了彩票,天天请人喝酒,最后喝死在桥洞底下。”
我没理他。
他不知道我花的不是钱。
是命。
每一秒都在倒计时。
雨越下越大。
有人开始在雨里跳舞,踩着积水转圈。
有人把广告牌拆下来当桌子,二十几个人挤在一起划拳。
我手机响了,是医院的号码。
我首接挂了。
现在去想妈,我怕我会当场掀了赵世雄的祖坟。
王师傅端来一盘烤腰子,油滴在我鞋上。
“小厉,你这是咋了?”
“没咋。”
“你妈……”
“她没事。”
我抓起腰子塞进嘴里,烫得舌头发麻。
以前舍不得吃,现在一次能吃二十串。
这感觉真他妈的怪。
像饿了三天的人突然被扔进满汉全席,撑得想骂娘。
突然有人喊:“快看那疯子!”
街对面,一个穿雨衣的男人把一沓现金撒向空中。
红色的钞票混着雨水飘得到处都是。
有人疯了似的去抢,踩掉的鞋跟在泥里打滚。
我盯着那人的背影,手痒得厉害。
赵世雄的公司在市中心最高的楼里。
我要是把十亿现金从楼顶撒下去,会不会比这更热闹?
“叮——”
胳膊突然像被烙铁烫了一下。
我撸起袖子,那串血色的数字正在疯狂跳动。
259200秒。
三天。
不对。
早上绑定系统的时候明明是518400秒。
怎么少了一半?
【检测到宿主消费未产生社会价值,启动惩罚机制。】
机械音首接钻进脑子里,比雨声还吵。
【当前剩余寿命:129600秒(1.5天)。】
我猛地站起来,塑料凳被踢翻在水里。
“什么意思?”
【解释:无意义的挥霍将加速寿命消耗。】
“我让他们吃饱了不算价值?”
【短暂的生理满足不构成社会价值。】
我看着那些还在抢钞票的人。
有人为了一张五十的跟人打起来,鼻血混着雨水流进嘴里。
有人把钱塞进水淋淋的裤兜,扭头又去抢别人手里的炸串。
我突然想起老陈头的话。
钱不是这么花的。
“老板,结账。”
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把手机往王师傅面前怼。
“不用结,这位老板包了。”王师傅指我。
年轻人愣了一下,又把手机收回去,低声说了句“神经病”。
他转身走进旁边的便利店,买了瓶矿泉水。
扫码支付,三块五。
我盯着他的背影,突然想笑。
我花了几百万让他们免费吃喝,他们觉得我是神经病。
自己花三块五买瓶水,倒觉得理所当然。
雨小了点。
人群渐渐散了。
有人打着饱嗝往地铁站走,有人蹲在路边数抢来的钱。
老陈头靠在墙角抽烟,看我的眼神跟看死人似的。
“剩下的串,打包。”我对王师傅说。
“给谁?”
“附近的流浪汉救助站。”
王师傅愣了愣,没多问,埋头往泡沫箱里装。
我摸出手机,给救助站打了个电话。
“我捐二十万,给他们添张床,买点药。”
【检测到有效社会价值,奖励寿命7200秒(2小时)。】
胳膊上的数字跳了一下,多了7200。
我盯着那串血字,突然明白过来。
系统不是让我当散财童子。
是让我当判官。
哪些人该活,哪些事该做,它用秒表算得清清楚楚。
回到酒店,我把自己摔在床上。
房间是顶层套房,落地窗能看见大半个城市的夜景。
以前送外卖经过这栋楼,总觉得玻璃反光像刀子。
现在我就在刀子堆里躺着。
手机震了震,是条新闻推送。
“赵氏集团董事长赵世雄出席慈善晚宴,捐款五百万助力乡村教育。”
照片上他穿着西装,笑得像只刚偷了鸡的狐狸。
我点开转账界面,输入一串数字。
“给曙光村小学捐五千万,盖新教学楼,雇最好的老师。”
【检测到有效社会价值,奖励寿命86400秒(24小时)。】
胳膊上的纹路淡了点。
我盯着天花板,突然想通了。
赵世雄那种人,花五百万买个好名声。
我偏要花五千万,砸烂他的戏台子。
敲门声响起。
“先生,您要的夜宵。”
我没叫夜宵。
打开门,是个穿服务生制服的年轻人,手里端着托盘。
托盘上没有吃的,只有一把匕首。
“赵总说,让你把钱吐出来。”
他说话的时候手在抖。
我盯着他的眼睛,突然笑了。
“你知道我这条命值多少钱吗?”
“什么?”
“一万块一小时。”
我抓住他握刀的手腕,往他口袋里塞了一沓现金。
“这是十万,够你活十个小时。”
“或者,”我指了指窗外,“从这跳下去,一分钱都没有。”
他的脸白得像纸。
我把他推出去,关上门。
【检测到潜在暴力行为,扣除寿命3600秒(1小时)。】
胳膊上的数字又少了3600。
我骂了句脏话,抓起手机。
“给市公安局捐一个亿,建智能安防系统。”
【检测到有效社会价值,奖励寿命432000秒(120小时)。】
血字疯狂跳动,最终停在一个让我稍微松口气的数字上。
我走到落地窗前,看着楼下车水马龙。
赵世雄,你以为钱能买到一切?
我就让你看看,用钱砸出来的正义,有多疼。
手机又响了。
这次是医院。
“厉先生,您母亲的手术费……”
“打过去五千万,用最好的医生,最好的药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没什么可是的。”
我挂了电话,突然想起小时候。
妈把退烧药掰成两半,一半给我,一半留着。
她说:“省着点,明天还能吃。”
现在我能把整个药房买下来,让她把药当糖吃。
雨彻底停了。
天边泛起鱼肚白。
我胳膊上的倒计时还在走。
但我不怕了。
赵世雄欠我的,我会一点一点讨回来。
用他最在乎的钱,用他最看不起的命。
我打开系统界面,输入新的指令。
“收购绿洲环保公司。”
【指令接收,预计消耗资金十亿。】
【任务提示:若三个月内实现盈利并解决三千人就业,奖励寿命一百万小时。】
我笑了。
三千人?
以前我连自己都养不活。
现在我要让三千个跟我一样的人,能踏踏实实地活着。
这买卖,划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