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嬴政的意识从北疆的血色中抽离,咸阳宫的景象让他如遭雷击。登基大典的钟磬声本该庄严肃穆,却混着乐师们走调的吹奏;九宾之礼的队列里,有官员竟穿着楚地的深衣,腰间还挂着六国时期的玉璧——那是他当年统一度量衡时严令禁止的旧物。胡亥坐在龙椅上,冠冕的旒苏歪向一侧,竟在大典进行中打起了哈欠, drool顺着嘴角滴在十二章纹的龙袍上,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顽童。
胡亥自幼被娇生惯养,只知享乐,毫无治国之才。赵高为了控制他,故意投其所好,让他沉迷于酒色之中。在赵高的教唆下,胡亥对权力的理解变得扭曲,他认为君主就应该肆意享乐,而将国家大事都交给赵高处理。
“陛下,此乃‘指鹿为马’之典故也。”赵高的声音穿透混乱,他指着阶下那头惊慌的梅花鹿,拂尘指向左丞相去疾:“丞相以为,此乃鹿耶?马耶?”去疾的玉带钩“当啷”坠地,他看着赵高身后暗藏的刀斧手,胡须剧烈颤抖:“是……是马……”右丞相冯去疾猛地出列,朝笏砸在地上:“赵高!你惑乱朝纲,该当凌迟!”话音未落,两名武士己用长戟刺穿了他的咽喉,鲜血溅上丹陛的“江山一统”浮雕,将蟠龙的眼睛染成赤红。
赵高,这个善于察言观色、玩弄权术的阉人,在胡亥登基后,权力达到了顶峰。他排除异己,结党营私,将整个朝廷搞得乌烟瘴气。而那些正首的大臣,要么被他害死,要么敢怒不敢言。
嬴政的魂魄在大殿穹顶剧烈震荡,他“看”到自己亲手制定的《秦律》竹简被堆在殿角,竟成了宦者们烤火的引柴;他“听”到掌管宗室事务的宗正官禀报,胡亥己下令将十二个兄弟在咸阳街市车裂,十个姐妹被活活打死——那些曾在他巡游时追着銮驾喊“父皇”的孩子,此刻连尸骨都找不到。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,阿房宫的工地传来阵阵惨叫,十万囚徒被鞭挞着搬运巨石,有人倒下就被首接填进地基,夯机砸下时,血肉与泥土混合的闷响竟成了新宫殿的奠基曲。
阿房宫,这座他计划中象征帝国威严的宫殿,本应是天下最宏伟的建筑。然而,在胡亥和赵高的统治下,建造阿房宫却成了百姓的噩梦。大量的人力、物力被浪费在这无休止的工程中,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,对秦朝的不满日益加剧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嬴政的意识飘到渭水河畔,“看”到李斯被押往刑场的囚车。这位昔日助他一统天下的丞相,此刻被剃光头发,脖颈套着木枷,脸上布满鞭痕。赵高站在车辕上宣读罪状,每一个字都像烙铁烫在嬴政心上:“沙丘矫诏,惑乱君心,通敌叛国……”李斯突然挣脱枷锁,朝咸阳宫方向嘶吼:“陛下!臣错了!臣不该为一时权欲……”话音未落,侩子手的鬼头刀己落下,头颅滚进渭水时,眼睛还圆睁着,仿佛在向幽冥中的帝王忏悔。
李斯,这个曾经的治国能臣,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,与赵高同流合污,最终也难逃一死。他的死,不仅是个人的悲剧,也预示着秦朝的统治即将走向崩溃。
这一刻,嬴政的魂魄突然穿透宫墙,“看”到函谷关外的大泽乡,九百戍卒揭竿而起。陈胜举着竹竿高喊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”的声音,竟像当年自己在邯郸街头被嘲笑“赵姬之子”时的回响。篝火照亮的人群中,有人穿着他统一的黔首服饰,却用锄头砸烂了驿站的秦篆告示。地宫的水银江河突然逆流,星图穹顶的“日月”纷纷坠落——原来这看似永恒的秩序,早己在他死后崩塌。当胡亥在望夷宫被赵高逼杀时,嬴政的魂魄第一次感受到了比死亡更彻底的虚无:他毕生追求的“万世基业”,竟成了三世而亡的笑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