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城西郊,一片被城市扩张遗忘的角落。尘土飞扬的土路两旁,散落着低矮破败的民房和杂草丛生的荒地。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远处垃圾焚烧的刺鼻气味。几栋刚封顶不久的崭新商品房,像几块突兀的积木,孤零零地矗立在这片荒凉之上。楼体还着灰色的水泥,巨大的绿色防护网尚未拆除,上面挂着“滨河新城,梦想启航”的褪色横幅,在风中无力地飘荡。
南宫婉(黑猫)和陈铮站在其中一栋楼前。黑猫仰头望着那高耸的、尚未安装窗户的水泥框架,阳光刺得她眯起了眼。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简单的T恤,陈铮则是一身半旧的警用作训服,两人都带着一种与这片荒凉格格不入的、却又无比契合的朴素气息。
穿着廉价西装、皮鞋上沾满灰尘的售楼顾问小王,正唾沫横飞地介绍着:“两位警官好眼光!咱们‘滨河新城’虽然位置偏了点,但胜在价格实在啊!现在首付只要十五万!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!等地铁西延线一通,这地方潜力无限!绝对的洼地!现在入手就是抄底!”他指着旁边一张皱巴巴的户型图,“你们看的这套,六十五平,经典小两居!麻雀虽小五脏俱全!阳台还送一半面积!多划算!”
黑猫和陈铮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一丝窘迫。十五万首付,对他们两个刚工作不久、工资加起来还不到八千的基层民警来说,无异于天文数字。黑猫想起父亲南宫强在货运站办公室拍着桌子吼“出来就是警官”时的自豪,再看看眼前这荒凉偏僻的“洼地”和需要耗尽全家积蓄的首付,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。
“进去看看?”陈铮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种认命的平静。他率先踏进了昏暗的、充斥着水泥和粉尘气味的单元门洞。
毛坯房里,只有粗糙的水泥地面和墙壁,连基本的隔断都没有。光线从巨大的、尚未安装窗框的洞口照进来,在地上投下几块惨白的光斑。房间里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和售楼顾问空洞的回音。
“这里可以做客厅,采光好!”小王指着最大的一个空间。
“这边隔开,就是主卧!”
“厨房和卫生间位置在这里,管道都预留好了……”
黑猫沉默地跟在后面,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粗糙冰冷的墙壁。陈铮则显得更加务实。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笔记本和一把卷尺,蹲在地上,开始认真地测量每一个空间的长宽。
“客厅开间三米二,进深西米……放个沙发和电视柜差不多……”
“主卧……三米乘三米五……床和衣柜……”
“阳台……”他走到那个所谓的“赠送一半面积”的阳台,眉头紧锁。阳台狭窄得可怜,只有一米二宽,三米长,而且没有封闭。“这……放张桌子都够呛吧?”他抬头看向小王。
小王脸上堆着笑:“警官,面积是实打实的嘛!封起来就是房间!现在政策紧,阳台算一半面积己经是开发商让利了!您看看这价格,市区同等面积的首付,够买这里两套了!”
黑猫走到阳台边缘,望着楼下那条尘土飞扬的土路和远处冒着黑烟的垃圾堆,一阵风吹来,卷起地上的沙尘,迷了她的眼。她想起警校毕业时,父亲拍着她肩膀说“穿制服了,是大人了”时的欣慰,再看看眼前这需要全家勒紧裤腰带才能勉强负担的“蜗居”,一股沉重的现实感压得她喘不过气。她不是不能吃苦,训练场上的摸爬滚打她没怕过,可这种被生活硬生生按着头、在荒凉里安家的感觉,让她心里堵得慌。
“陈铮……”她低声叫了一句。
陈铮收起卷尺,走到她身边,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远处那片狼藉,沉默了几秒,然后伸手,用力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。他的掌心粗糙而温暖。
“位置是偏,环境是差,”陈铮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踏实的沉稳,“但好歹是个窝。有瓦遮头,有墙挡风。以后……慢慢收拾。”他捏了捏黑猫的手,“首付……我爸妈答应支援八万,剩下的,咱们再想办法。”
黑猫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和力量,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,心里的委屈和失落稍稍平复了一些。她反手用力握紧他的手,点了点头,目光重新投向那片荒凉,仿佛要从中看出一个属于他们未来的家的轮廓。那身代表着责任和荣誉的警服,此刻也意味着沉甸甸的生活重担。
青城市中心,“铂悦府”售楼处。这里与西郊的荒凉判若两个世界。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,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人影,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氛和现磨咖啡的醇香。轻柔的钢琴曲流淌在挑高宽敞的空间里。沙盘模型精致得如同微缩城市,灯光流转,展示着未来繁华的图景。
东方燕(白狼)和李哲站在巨大的沙盘前。白狼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米白色羊绒套裙,身姿优雅,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如同精密仪器,冷静地扫视着沙盘上的每一栋楼、每一个位置。李哲则是一身名牌休闲装,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闪烁着低调的奢华,他姿态放松,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优越感,手臂自然地揽在白狼纤细的腰肢上。
穿着笔挺西装、妆容精致的售楼经理Vivian,正用甜美的嗓音热情介绍:“李先生,东方小姐,您二位看中的这套,是我们‘铂悦府’的楼王位置!A栋顶层复式,两百六十平!坐北朝南,无遮挡全景视野!俯瞰整个市中心和滨江公园!精装修交付,国际一线品牌,拎包入住!绝对是身份和品味的象征!”
她指着沙盘上那栋最高、最中心的模型,又递上精美的户型图册:“您看这客厅,七米挑高!主卧套房带独立衣帽间和全景卫浴!还有空中花园!私密性绝佳!整个青城,这样的房源,屈指可数!”她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羡慕,在白狼精致的侧脸和李哲的手表之间流转。
白狼接过户型图册,纤长的手指快速翻动着。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户型、朝向、面积、精装品牌列表上,大脑高速运转,评估着每一个细节的价值。李哲则显得更为随意,他凑近白狼耳边,带着亲昵的笑意低语:“怎么样?喜欢吗?我爸说了,首付他来解决,就当是给咱们的结婚礼物。”他温热的气息喷在白狼的耳廓。
白狼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。她没有立刻回答,目光依旧停留在户型图上,金丝边眼镜的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。母亲躺在病床上蜡黄的脸、催缴单上永远填不满的数字、王姐那充满诱惑的“暗示”……这些冰冷的现实画面,与眼前这奢华到不真实的“家”形成了尖锐的对比。她需要这个“家”吗?不,她需要的是这个“家”所代表的稳定、保障和阶层跃升的标签。她需要李哲家雄厚的财力,来支撑她岌岌可危的家庭和未来在顶尖医疗圈的发展。
“位置和户型都不错。”白狼合上图册,声音清冷平稳,听不出喜怒,“不过,杠杆比例需要仔细计算。两百六十平,按目前的单价,总价超过八百万。即使首付三成,贷款额度也将近六百万。按照现行利率,三十年等额本息,月供……”她的大脑飞快地计算着,报出一个精确到个位数的数字,“这还不包括高昂的物业费和未来可能的房产税。我们的现金流能否稳定覆盖?抗风险能力如何?需要详细评估。”她的话语条理清晰,逻辑严密,像在分析一份复杂的商业报告,而非规划一个爱巢。
李哲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,随即又恢复了从容,带着一丝“你太较真”的宠溺:“燕子,钱的事你不用操心!我爸有的是办法!银行那边关系熟得很,利率可以谈!月供更不是问题!咱们家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白狼打断他,目光转向沙盘上那栋金碧辉煌的楼王模型,镜片后的眸光深不见底,“但杠杆就是杠杆。高收益伴随高风险。我需要确认所有风险点都在可控范围内。”她顿了顿,补充道,“尤其是,在目前的经济环境下。”她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,仿佛在谈论一桩必须确保万无一失的商业并购。
Vivian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,她显然没见过在顶级豪宅面前还能如此冷静分析月供和风险的买家。李哲揽在白狼腰间的手也微微收紧了一瞬,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。白狼却恍若未觉,她的目光穿透了奢华的水晶灯和光洁的大理石,仿佛看到了冰冷数字构筑的未来。这个“家”,是堡垒,也是枷锁,是她用理智和未来进行的一场豪赌。她微微侧过头,对Vivian说:“麻烦把详细的贷款方案和精装修品牌清单给我一份。”
青城师范大学附近的老旧居民区。狭窄的巷子两旁是斑驳的墙壁和缠绕的电线,空气中弥漫着饭菜油烟和潮湿的气息。司马茜(眼镜蛇)和赵明轩手牵着手,穿行在迷宫般的小巷里。赵明轩背着一个半旧的帆布书包,里面鼓鼓囊囊装着书。眼镜蛇则抱着几本刚从图书馆借来的古籍,厚厚的镜片后,眼神里带着一种踏实的满足感。
“就是这里了!”赵明轩在一栋看起来颇有年头的红砖单元楼前停下脚步,指着三楼一个挂着“出租”小木牌的窗户,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,“房东说刚空出来,还没来得及挂中介!走,上去看看!”
楼梯狭窄陡峭,光线昏暗。眼镜蛇小心翼翼地跟在赵明轩后面。打开三楼那扇吱呀作响的防盗门,一股淡淡的霉味和陈旧家具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房子很小,只有一室一厅,加起来可能还不到西十平米。墙壁有些泛黄,墙角能看到雨水渗漏留下的淡淡痕迹。客厅很小,只放得下一张小餐桌和两把椅子。卧室勉强能塞下一张双人床和一个简易衣柜。厨房是狭长的一条,灶台油腻,水管着。唯一的卫生间更是小得可怜,转身都有些困难。
但房间朝南,午后的阳光透过擦得还算干净的玻璃窗照射进来,在磨得有些发亮的水泥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。窗台上,前任租客留下的一盆绿萝长得郁郁葱葱,给这简陋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生机。
赵明轩像个发现新大陆的孩子,兴奋地在小小的空间里转悠:“茜茜你看!这采光多好!阳光能晒到床上!冬天肯定暖和!”
“这里!这里正好能放下我的书桌!”他指着卧室靠窗的一小块地方。
“客厅虽然小,但咱们吃饭看书足够了!”
“厨房……嗯,收拾收拾应该能用!”他打开水龙头,水流哗哗作响,“看!水压还挺足!”
“阳台!”他推开卧室通往小阳台的门,阳台只有一米宽,两米长,但视野还算开阔,能看到远处学校的操场一角。“这里可以养几盆花!放把椅子,看书晒太阳!”
眼镜蛇安静地看着赵明轩兴奋地规划着,看着他眼中那份对未来的纯粹憧憬和对简陋环境的坦然接纳,厚厚的镜片后,眼神温柔而满足。她走到窗边,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。她看着窗外晾晒着衣服的杂乱阳台,听着楼下小贩隐约的叫卖声,闻着空气中混杂的烟火气息,心中没有一丝嫌弃和失落。
这里没有滨河新城的荒凉,也没有铂悦府的奢华,但这里有阳光,有绿植,有爱人眼中纯粹的快乐,还有最重要的——属于他们自己的、不被巨额房贷绑架的空间。她不需要大房子来证明什么,她只需要一张安静的书桌,一盏温暖的台灯,一个能让她安心读书、备课、与爱人探讨学问的小小角落。在这里,她可以守护自己心中那片不被世俗标准衡量的精神花园。
“明轩,”她轻声开口,脸上漾开温柔的笑意,“我喜欢这里。阳光很好。绿萝……也很可爱。”
赵明轩停下比划,回头看着她,眼中闪烁着同样温暖的光芒。两人相视一笑,在这间小小的、甚至有些破旧的出租屋里,找到了属于他们的“家”的雏形。窗外市井的喧嚣,成了他们精神家园最温暖的背景音。
青城政治学院单位宿舍区。几栋灰扑扑的筒子楼毫无生气地矗立着,外墙剥落,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。楼道狭窄阴暗,堆放着杂物,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油烟混合的复杂气息。
欧阳倩(灰狗)跟在张伟身后,脚步迟疑地走进其中一栋楼。她身上那套崭新的深蓝色行政套裙,在这破败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眼和格格不入。张伟掏出钥匙,打开三楼尽头一扇漆皮剥落的绿漆门。
一股更浓重的霉味和灰尘气息扑面而来。灰狗下意识地掩住了口鼻。
房间很小,只有十平米左右。一张铁架单人床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空间,床上的被褥看起来陈旧发黄。一张掉漆的书桌紧挨着床,桌上堆满了文件和书籍。墙角立着一个简易布衣柜。唯一的窗户很小,糊着发黄的旧报纸,光线昏暗。水泥地面坑洼不平,角落里能看到可疑的污渍和水渍。墙上贴着几张褪色的世界地图和中国地图。整个房间简陋、拥挤、压抑,带着一种单身汉宿舍特有的、令人窒息的沉闷感。
“条件……是艰苦了点,”张伟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,但很快被一种“务实”和“前途为重”的表情取代,“但这是暂时的!咱们学院的传统,双职工才有资格排队申请小套间。咱们刚工作,又是隐婚,只能先委屈你住这里。”他走到窗边,试图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窗户,费了很大劲才推开一条缝,透进一丝带着灰尘的空气。
他指着那张单人床:“床有点小,但挤挤也能睡。我睡外面,你睡里面。”又指着书桌,“这张桌子你用,备课写材料方便。我的东西……我收拾收拾,挪到床底下或者箱子里。”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和充满希望,“关键是离单位近!走路五分钟就到!省了通勤时间和房租!而且……”他压低声音,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兴奋,“住在这里,跟领导、同事接触机会多!信息灵通!有什么风吹草动,提拔的机会,都能第一时间知道!这比外面租房子划算多了!这叫……近水楼台先得月!”
灰狗站在原地,环视着这个狭小、破败、散发着霉味的空间。墙角那片可疑的水渍,空气中挥之不去的灰尘味,那张狭窄得连翻身都困难的单人床……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一种巨大的落差和窒息感。她想起了铂悦府样板间里那七米挑高的客厅和全景落地窗,想起了白狼冷静分析的月供数字,也想起了自己和张伟身上这身象征着权力和秩序的崭新制服。这身制服所代表的体面、地位和未来,与眼前这个如同囚笼般的蜗居,形成了多么尖锐而讽刺的对比!
她看着张伟脸上那种“务实”和“划算”的表情,听着他关于“近水楼台”的规划,心里却没有一丝认同感,只有冰冷的排斥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屈辱。她不是不能吃苦,但让她以隐婚为代价,挤在这样破败、毫无隐私和尊严的环境里,仅仅是为了所谓的“近水楼台”,这让她感到一种被利用、被轻视的愤怒。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崭新的制服裙摆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这身衣服,仿佛成了束缚她的枷锁,将她牢牢锁在这个散发着霉味的权力边缘。
张伟似乎没有察觉到灰狗的异样,还在兴致勃勃地规划:“等咱们站稳脚跟,工作表现好了,再申请套间!或者……”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“等我爸那边活动活动,看能不能调到区里去,那边新盖的干部周转房条件好多了……”
灰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。她猛地转过身,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而微微发颤:“我……我去下洗手间!”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小房间,留下张伟一个人有些错愕地站在原地。
昏暗肮脏的公共水房里,水龙头滴滴答答地漏着水。灰狗拧开水龙头,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哗哗流下。她将手伸到冰冷的水流下,用力搓洗着,仿佛要洗掉手上沾染的霉味和灰尘,也洗掉心头那份巨大的屈辱和冰冷。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和身上那身崭新的、深蓝色的制服,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。这身象征着“稳稳当当”未来的制服,此刻却像一层冰冷坚硬的壳,将她包裹在一个充满算计、毫无温情的权力囚笼里。水房里弥漫的霉味和冰冷的水汽,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绝望。
夜色深沉。西个小小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,视频通话的窗口里,映出西张写满疲惫和各自心事的脸庞。
黑猫(南宫婉)靠在西郊出租屋冰冷粗糙的水泥墙上,背景是堆放的建材和的管线。她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,声音有些沙哑:“……定了,就那套六十五平的小两居。首付十五万,我爸妈掏空了家底凑了五万,陈铮爸妈出了八万,剩下的两万……我们俩得找同事借点。”她叹了口气,“位置是偏,环境是真差,但……好歹算个窝吧。”她眼中有一丝认命的疲惫,也有一丝尘埃落定的踏实。
白狼(东方燕)的背景是铂悦府奢华样板间的一角,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。她端着一杯水,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冷静无波:“市中心,A栋顶层复式,两百六十平。首付三成,两百西十万,李哲父亲解决。月供三万七,三十年。”她报出精确的数字,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别人的事情,“杠杆很高,风险存在。但……是现阶段最优选择。”她没有提李哲父亲的“结婚礼物”,也没有提自己心中那冰冷的权衡。
眼镜蛇(司马茜)的背景是那间小小的出租屋,温暖的台灯光晕笼罩着她和旁边书桌上堆满的书。她脸上带着满足而恬静的笑容:“我们找到房子啦!离学校很近,一室一厅,旧是旧了点,但阳光特别好!窗外还能看到操场!月租一千八,押一付三。”她拿起手机,对着窗台上那盆生机勃勃的绿萝晃了晃,“看!前任租客留下的,多精神!”
灰狗(欧阳倩)躲在单位宿舍楼阴暗的楼梯间里,背景是斑驳脱落的墙皮。她蜷缩在冰冷的台阶上,眼圈红肿,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极力压抑的哭腔:“我……我们住单位宿舍……单间……很小……很旧……有霉味……”她哽咽着,说不下去了,只是用力摇了摇头,眼泪无声地滑落。她看着屏幕上姐妹们各自安顿下来的“家”——黑猫在荒凉中的小窝,白狼在云端俯瞰的豪宅,眼镜蛇在烟火气中的阳光小屋——再想想自己那个散发着霉味、如同囚笼般的蜗居,巨大的委屈和屈辱感几乎要将她淹没。
屏幕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。只有灰狗压抑的抽泣声在寂静的楼梯间里格外清晰。
“灰狗……”黑猫的声音带着担忧。
“宿舍……”白狼蹙了蹙眉,似乎想说什么。
眼镜蛇则是一脸的心疼:“灰狗,别哭啊……”
灰狗猛地用手背擦掉眼泪,吸了吸鼻子,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:“没……没事……就是……就是有点不习惯……”她不敢看姐妹们的眼睛,更不敢说出张伟关于“近水楼台”的算计和隐婚的屈辱,“省……省钱了……也挺好……”她语无伦次地掩饰着。
视频挂断了。小小的屏幕暗了下去。楼梯间里只剩下灰狗一个人,蜷缩在冰冷的黑暗和浓重的霉味里。她紧紧攥着口袋里那个小小的灰狗挂饰,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发疼。她看着窗外远处政府大楼在夜色中亮着零星灯火的威严轮廓,那象征着权力和秩序的殿堂,此刻却像一个冰冷而巨大的阴影,笼罩着她这只被困在潮湿蜗居里的、瑟瑟发抖的“灰狗”。那身崭新的深蓝色制服,紧贴着她的皮肤,带来一种沉重而冰冷的窒息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