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意绵是被一阵尖锐的、仿佛要将她大脑锯开的头痛刺醒的。
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。她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,视线模糊了好一阵,才勉强聚焦。
首先映入眼帘的,是陌生的、高得有些夸张的天花板。一盏设计极其简洁现代的水晶吊灯悬挂着,折射着窗外透进来的、熹微的晨光,冰冷而昂贵。
她猛地一僵,混沌的思绪瞬间被劈开一道裂缝!昨夜的记忆碎片——黑暗的停车场、猩红的双眼、滚烫的钳制、刺耳的撕裂声、车窗冰冷的触感、那几乎要将她碾碎的剧痛——如同汹涌的潮水,带着彻骨的寒意和屈辱,疯狂地倒灌进脑海!
她不是在自己的家里!
心脏骤然缩紧,几乎要停止跳动。苏意绵猛地从那张宽大得离谱、铺着高级丝绒床单的床上弹坐起来!
动作牵扯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肉,尤其是腰腹和大腿根部,瞬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酸痛,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,眼前阵阵发黑。
她顾不上疼痛,惊恐地环顾西周。
这是一间大得惊人的卧室,装修风格是冷硬的黑白灰主调,线条利落,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,处处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和极致的奢靡。
巨大的落地窗外透过窗帘缝隙,是精心打理过、如同油画般静谧优美的私家园林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很淡的、冷冽的雪松混合着皮革的味道。
奢华,冰冷,毫无人气。像一座精心打造的囚笼。
目光猛地扫到床的另一侧。
一个男人背对着她,陷在深灰色的羽绒被里,只露出线条冷硬流畅的肩颈轮廓和一头浓密的黑发。他睡得很沉,呼吸均匀绵长,仿佛昨夜那场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掠夺,对他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场酣眠。
是那个男人!那个在停车场如同恶魔般将她拖入地狱的男人!
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苏晚的心脏,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。巨大的屈辱感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她淹没。理智袭来,不能留在这里!一秒钟都不能!
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那张巨大的床上滚下来,赤脚踩在冰凉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,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。
身体每一处隐秘的酸痛都在疯狂叫嚣,双腿软得几乎支撑不住自己。她死死咬住下唇,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,强迫自己站稳,不发出一点声音。
她的衣服!视线慌乱地扫过冰冷的地面。那件被撕裂的白色衬衫像一团破败的抹布,可怜兮兮地躺在离床不远的地方。配套的黑色套裙也皱巴巴地扔在一旁。还有……她的丝袜早己不知所踪。
苏意绵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和巨大的羞耻感,踉跄着扑过去,以最快的速度捡起地上的衣物。手指颤抖得厉害,几乎无法将撕裂的衬衫勉强拢在身上,扣子崩掉了好几颗,只能用手死死揪住敞开的衣襟。套裙勉强穿上,皱得不成样子。她甚至顾不上寻找自己的丝袜和内衣,只想尽快逃离。
旁边,还散落着一只她有些磨损的黑色发夹。
苏晚一把抓起衣服和发夹,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攥在手心,冰凉的塑壳硌得掌心生疼。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掠过床上依旧沉睡的男人,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。
不能再待了!快走!
她踮着脚尖,像一抹无声的幽灵,强忍着身体的极度不适和剧烈的酸痛,用最快的速度、最轻的动作,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挪出这间巨大而冰冷的卧室。穿过同样空旷奢华、一尘不染得令人窒息的客厅,指尖颤抖着拧开了厚重的、冰冷的金属大门把手。
清晨微凉的空气猛地灌了进来,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,却丝毫无法驱散她心底的寒意和屈辱。
她一步也不敢停留,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座如同巨大墓碑般的豪华别墅,踉跄着冲下台阶,沿着寂静无人的车道走着,她欣喜地看见自己那辆小车,孤零零的停在路边,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狂奔而去。
她每跑一步,身体隐秘的疼痛都在尖锐地提醒她昨夜发生的一切。屈辱的泪水混合着汗水,模糊了她的视线。
趴在车窗往里看,还好,车钥匙还在。
苏意绵一开车一边想,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天晚上是怎么进的别墅。
使劲摇了摇头,一脚油门,不想了,现在她只想逃,逃得越远越好,赶紧逃回自己那温馨的小窝。把昨夜的一切,连同那个如同恶魔般的男人,彻底埋葬在记忆深处,永不再想起。
冰冷的门在身后“哐当”一声关上,隔绝了外面喧嚣的世界,她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顺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冰冷坚硬的木地板上。
身体深处传来的酸痛依旧尖锐,每一处隐秘的淤青都在无声地控诉着昨夜的暴行。
她抱着膝盖,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,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。没有声音,只有压抑到极致的、无声的呜咽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。
不知过了多久,首到双腿麻木得失去知觉,她才撑着冰凉的门板,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跌跌撞撞地走进卫生间。
打开灯,惨白的光线刺得她眼睛生疼。
她颤抖着,一点点解开那件早己不成样子的衬衫。纽扣崩坏的地方,敞开的衣襟下,雪白的肌肤上,赫然印着几处触目惊心的青紫色指痕!如同烙印,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不容抗拒的蛮力。
她猛地闭上眼,不敢再看。拧开水龙头,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哗哗流下。她掬起水,一遍又一遍,近乎疯狂地搓洗着自己的脸、脖子、手臂……仿佛要将那个男人留下的所有滚烫的触感、所有令人作呕的气息,都彻底冲刷干净。
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,带来短暂的麻痹感,却丝毫无法冷却心底那团屈辱和恐惧交织的火焰。
洗了很久,皮肤都搓得发红发痛,她才失魂落魄地抬起头,看向镜子里那个苍白如鬼、双眼红肿、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生气的女孩。
越想越觉得心里委屈,她感叹自己刚刚大学毕业的她,历经千辛万苦才得以进入众人艳羡的德森集团实习,本以为这是一个事业腾飞的起点,却未曾料到会遭遇这样的事。
更让她心痛的是,她还没有来得及好好谈一场恋爱,感受爱情的甜蜜与温暖。
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,再次不争气地从眼眶中涌出。她试图用手去擦拭,但泪水却源源不断地流淌着,仿佛永远也擦不干。
她告诉自己,这一切都己经结束了,那个男人,她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与他相遇。
她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,缓缓滑坐下去,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。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,让她只想沉沉睡去,最好永远不要醒来。
就在这时——
嗡嗡嗡……嗡嗡嗡……
被她随意扔在洗手台边缘的手机,屏幕突然亮了起来,发出沉闷的震动声。
苏意绵像受惊的兔子,猛地一颤,目光惊恐地投向那闪烁的屏幕。
是一条公司内部系统的群发邮件通知。发件人赫然是“集团人力资源部”。
她指尖颤抖着,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,点开了那条邮件。
加粗的标题像一记重锤,狠狠砸在她的视网膜上:
**【集团紧急通知:关于规范员工着装及身份标识管理的补充规定】**
邮件内容冰冷而刻板:
“为加强集团规范化管理,提升企业形象,确保工作场所安全有序,即日起,执行以下补充规定:一、所有员工在岗期间,必须规范佩戴集团统一制发的员工工牌,正面朝外,清晰展示姓名、部门及照片信息。二、人力资源部将联合安保部,于每周一上午进行随机巡查,对未佩戴工牌或工牌信息不完整、照片污损者,首次予以通报批评并扣除当月绩效奖金10%,二次违反者,视为严重违纪,予以解除劳动合同处理……”
嗡——
苏意绵的大脑一片空白!
工牌……
她抬手摸着胸口,昨天下班在脖子上挂着没取下来,现在…
她赶紧去找,她发现包包里没有,完了,她感觉仿佛有一道冰冷的闪电,顺着脊椎一路劈下,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血液!工牌肯定丢在别墅。
别墅里
苏意绵刚刚离开,贺斯年便醒来。他揉了揉有些发沉的脑袋,缓缓睁开双眼,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,原本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也都不翼而飞。
贺斯年眉头微皱,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感。他撑起身子,靠在床头,用手轻轻揉着太阳穴,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。
昨晚,老宅那边管家送来晚饭来公司,说是奶奶特意吩咐的。他当时并没有多想,只觉得奶奶可能是关心他工作太晚辛苦。然而,现在回想起来,那些饭菜似乎有些不对劲。
贺斯年不禁暗自咒骂,这肯定又是奶奶的主意。奶奶天天念叨着要抱曾孙,甚至说谁生的都行。而且,她还特意叮嘱让他吃完饭下班就回老宅,想必又是给他安排了什么女人。
贺斯年无奈地叹了口气,都怪他自己,都 35 岁了,还是单身一人。或许正是因为这样,奶奶才会如此急切地想要抱孙子吧。
想到昨晚的那个女孩,贺斯年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愧疚。毕竟,他也算是久经情场,对于昨晚的事情,他心里很清楚那是人家女孩的第一次。而且,昨晚的体验确实让他感到相当满意。
本来,他还想着今天给那个女孩一笔补偿,以表歉意。可谁能想到,现在人却不见了踪影。
贺斯年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,要是换成别的女人,恐怕早就巴不得缠着他不放了吧。。
目光扫过床头柜,他的眼睛猛地一亮!
一个浅米色的、印着公司Logo的硬质塑封工牌,静静地躺在深色的柜面上,上面穿着白衬衫、扎着马尾、笑容略显青涩拘谨的照片,正是她自己——财务部实习会计助理,苏意绵。
有意思…
拿起电话,贺斯年通知孙特助,下周一准备巡检,必须人人佩戴工号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