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回 墨色翻波虞生入险局 朱门弄权建府起狂澜
话说结束面试,虞明走出建设局会议室时,后颈的凉意尚未消散。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映出他摇晃的身影,一斤白酒在胃里翻涌,却敌不过孙少德那声被刻意压低嗓音的 “秦局,这小子...” 带来的寒意。楼梯拐角处,他撞见抱着文件夹的女工会主席林婉,她的香水味裹着若有似无的笑意:
“恭喜虞秘书,秦局可是十年没这么痛快拍板过新人了。”
林婉三十来岁,身材高挑,略显丰腴,透出高傲的小性感,是刚调来不久的工会主席。
次日清晨,虞明抱着文件推开局长办公室。晨光穿过满是裂纹的玻璃,在秦方的翡翠烟嘴上折射出诡异的绿光。
“坐。” 秦方头也不抬,钢笔在文件上划出凌厉的弧线,“知道为什么选你吗?”
不等回答,他突然将烟灰弹在檀木办公桌上的烟缸里,“孙少德那老狐狸想往我眼皮子底下塞人,当我是睁眼瞎?” 虞明这才注意到办公桌边缘有道新鲜的刻痕,像是被锋利物件反复剐蹭的痕迹。
正说话间,孙少德推门而入,金丝眼镜泛着冷光:
“秦局,城西项目的招标书...” 话音戛然而止,他的目光扫过虞明手中的文件,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。秦方突然抓起搪瓷缸,浑浊的茶水泼在窗台上的盆景里:
“标书让小虞过过目吧,他昨天不是把你外甥的方案讲得头头是道?” 孙少德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,他的镀金钢笔在掌心转了两圈,最终重重拍在桌上:
“秦局,你用人也总得避嫌吧?”
“避嫌?” 秦方的笑声震得窗框嗡嗡作响,他掏出翡翠烟嘴,在孙少德面前缓缓点燃,“我用人,向来只看牙口好不好。”
青烟缭绕中,虞明看见孙少德脖颈的青筋突突跳动,而赵副局长不知何时倚在门边,正用精致的小刀削着苹果,削果皮的声响与秦方碾灭香烟的声音交织成诡异的节奏。
午休时分,食堂飘来饭菜香味。虞明刚坐下,赵副局长就把饭盆放在桌上,在虞明旁边坐下:
“小子,别以为过了面试就能站稳喽。” 他撕下块红烧肉,油脂顺着指缝滴落,“孙少德那家伙的人没有如愿进来,他不会善罢甘休的。”
虞明的筷子悬在半空,想起今早赵副局长倚靠在秦局办公室门框削苹果的样子,不知道赵副局长到底是什么意思。难道他同秦局也不是一条心?
黄昏时,林婉踩着细高跟敲开秘书室的门。她递来的文艺晚会策划案里,夹着张泛黄的老照片 —— 年轻时的秦方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,站在挂满红色横幅的街道上,身后跟着个戴红袖章的清瘦青年,眉眼与孙少德有几分相似。
“听说秦局和孙副局长的父亲孙谋以前是穿开裆裤的交情呢!他们俩之间的指示如有相左,你打算这么执行呢?” 林婉的指尖划过照片上孙少德父亲的脸,香奈儿香水味突然变得刺鼻。
可能吗?如果他们两家是世交,怎么现在看起来秦局和孙副局长的关系却势同水火呢?虞明摇了摇头,想把脑中的浆糊甩出去。
深夜加班时,虞明在档案室发现个标着 “ 七三年组织组档案” 的铁皮箱。箱底压着本破旧的会议记录,1973 年 3 月 15 日那页,“秦方同志升任XX委会组织组长” 的决议旁,用红笔批注着 “孙谋同志保留意见”—— 孙谋,正是孙少德的父亲。窗外惊雷炸响,照亮铁皮箱内壁歪歪扭扭的刻字:“总有一天,要让姓秦的...” 字迹被利器划得支离破碎,却仍能辨出半个 “偿” 字。虞明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未知的谜窟,不过,想起自己从小除了陪父亲挨批斗,就是在孤独和歧视中长大。回忆起那些往事,他苦笑着摇了摇头,既己入局,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吧。
正是:
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狼狈为奸同流合污
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