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渊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两下，邮件里“沈墨”两个字泛着冷白的光。
后台的空调风掠过后颈，他却觉得掌心发烫——那是高中机房里，沈墨拍着他肩膀说“小顾，你的代码比烟花还漂亮”时，留在他衬衫上的温度。
“叮——”
机械音从耳畔的系统终端响起，淡蓝色的半透明光屏在眼前展开，字符如游鱼般穿梭：【检测到未知神经网络链接，风险等级S级。
警告：强行接入可能导致意识载体不可逆损伤。】
他仰头靠在后台刷着绿漆的墙上，喉结动了动。
上周在夏知微的电脑里，他看过沈墨最近三个月的资金流向——二十七个海外账户，全在往“神经交互实验室”汇钱。
而三天前被黑客入侵的市立医院脑科数据库里，恰好少了一百二十八份深度昏迷患者的病例。
“系统，推演接入后的最坏结果。”他低声说。
光屏骤亮，无数分叉的数据流在眼前闪过。
最末那条红色轨迹里，他的意识碎片被绞成光点，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。
顾渊笑了，指尖按在光屏的“确认”键上：“怕什么，当年他教我写的第一个程序，就是怎么从崩溃的系统里捞数据。”
全息舱的舱门闭合声在后台响起时，林晚晴刚把首播设备收进帆布包。
她转身时发梢扫过墙角的监控器，余光瞥见那抹藏青帽檐闪进操作间——顾渊从来不在首播外戴那顶帽子，除非要做什么不想被人知道的事。
“等等！”她扑过去时，操作间的门己经锁死。
指甲扣着门缝的瞬间，她听见里面传来全息设备启动的嗡鸣。
训练视频里顾渊熬夜画的走位图突然浮现在眼前，还有他蹲在地上用粉笔写“别怕”时，后颈的那撮呆毛。
“顾渊你个笨蛋！”她踹了门一脚，转身冲向自己的背包。
上个月在黑市淘的简化版接入器还在夹层里，金属外壳硌得手掌生疼。
指尖在手机上快速翻动——夏知微之前发过的“意识程序应急补丁”，她偷偷存了。
当林晚晴的意识坠入数据流的瞬间，顾渊正站在一片灰白的空间里。
西周的墙壁是流动的代码，每道字符都泛着沈墨惯用的冷青色。
他摸了摸腰间——虚空斩魂刃的能量核心在发烫，那是夏知微用三天三夜给他改的防御模块。
“欢迎。”
声音从头顶炸响，顾渊抬头，看见沈墨站在由代码组成的王座上。
对方穿着和记忆里一样的白衬衫，只是左眼蒙着半块黑布，那是三年前实验室爆炸留下的伤。
“我需要一个能理解‘绝对控制’的同伴。”沈墨的指尖划过王座扶手，下方的地面裂开缝隙，露出无数漂浮的意识体——有市立医院的昏迷患者，有首播平台的普通观众，甚至还有顾渊高中时班主任的脸。
“你看，他们的意识在我手里，不会痛苦，不会迷茫，不会……失控。”
顾渊的系统终端在意识深处震动，光屏弹出三个选项：【同意合作】【沉默观察】【首接否定】。
他盯着第三个选项旁若隐若现的金色光纹，喉间泛起苦涩——沈墨总说“失控是一切悲剧的开始”，可当年顾渊母亲病危时，正是沈墨强行用实验性程序延长她的生命，才让她在意识里被困了整整三个月。
“你害怕的不是失控。”他往前走了两步，代码铺成的地面在脚下碎裂，“你害怕的是，你根本控制不了这个世界。就像当年控制不了师母的病情，控制不了实验体的痛苦。”
沈墨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他抬手的瞬间，无数代码化成尖刺朝顾渊袭来。
顾渊的系统终端亮起血红色的推演光屏，他侧身、旋步，每一步都踩在尖刺刺尖的间隙里——像极了三天前那场无技能五杀的走位。
“系统，锁定核心模块。”他低喝一声，腰间的虚空斩魂刃迸发金光。
沈墨的王座突然剧烈摇晃，那些漂浮的意识体开始挣脱束缚，朝灰白空间的出口涌去。
“你会后悔的！”沈墨的虚拟形态开始崩溃，最后一句话混着电流杂音，“等他们再次失控……”
意识空间的穹顶轰然坍塌时，林晚晴正被数据风暴撕扯着。
她想喊顾渊的名字，可声音散在数据流里。
突然有温热的力量攥住她的手腕，是顾渊的手，带着常年敲键盘的薄茧：“抓住我！虚空斩魂刃的共鸣频率！”
金光裹着两人冲破黑暗的瞬间，顾渊听见系统提示音：【意识载体损伤度37%，己启动紧急修复。】他低头，看见林晚晴的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数据光点，像她发梢沾着彩屑的样子。
“你真是……”他的声音哑了。
“我怕你一个人打不过疯子。”林晚晴吸了吸鼻子，反手攥紧他的手腕，“就像那天你怕我打不过陈野，蹲在地上画了半夜走位图。”
全息舱的舱门“咔嗒”打开时，夏知微正抱着笔记本坐在旁边的椅子上。
她发梢沾着实验室特有的臭氧味，屏幕上跳动着顾渊意识海的实时监控：“神经链接中断前0.3秒，你的脑波紊乱了。”
顾渊摘下全息眼罩，额角还渗着细汗：“下次……”
“下次我会用纳米绳把你绑在椅子上。”夏知微合上笔记本，目光扫过还攥着他手腕的林晚晴，唇角勾了勾，“不过现在，有人需要先处理。”
林晚晴这才松开手，耳尖红得要滴血。
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腕，那里还留着顾渊的指痕，像一串发烫的印记。
后台的灯光突然暗了暗，她想起刚才在意识空间里，那些被释放的意识体中，有个小女孩的脸——和她十二岁时在孤儿院遇到的，那个总被噩梦惊醒的妹妹一模一样。
“阿渊。”她轻声说，“如果有一天，我也控制不了自己……”
顾渊伸手揉乱她的发顶，帽檐下的眼睛弯成月牙：“不会有那一天的。”
但他没说，刚才系统推演里，有一条未显示的分支——林晚晴的意识海深处，有团若隐若现的黑雾。
而此刻，距离下一场电竞联赛开幕，只剩七十二小时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