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渊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两下，外卖软件里"雅加达好运来快餐店"的地址在暮色里泛着冷白的光。
夏知微的雪松香水味还残留在他身侧，混合着电脑散热口的焦糊气，像根细针挑开他三年前的记忆——父亲公司楼下的外卖员总把保温箱扣得叮当响，那是他最后一次见父亲穿西装的模样。
"城南那栋写字楼，"他突然开口，指节叩了叩副屏上跳动的IP地址，"老K说他们白天装成游戏代练工作室，晚上搞外挂交易。"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，"外卖员每天进出二十趟，谁会查送盒饭的？"
夏知微正在给微型信号发射器贴防磁膜的手顿住。
她望着他垂落的发梢，想起三天前在他旧笔记本里翻到的编程大赛奖杯照片——那时的少年也这样，说话时尾音轻得像片羽毛，可每个字都带着钉进钢板的力道。"需要我扮外卖员？"她扯过椅背上的外卖制服，藏蓝布料蹭过手腕时带起轻微的静电。
顾渊抬头，目光扫过她搭在椅背上的真丝衬衫，突然笑出声："夏姐，您这香水味比信号发射器还显眼。"他从抽屉里摸出瓶花露水扔过去，"喷两下，像楼下送了十年盒饭的王师傅。"
二十分钟后，夏知微站在目标写字楼楼下。
暮色把玻璃幕墙染成猪肝色，她低头看了眼保温箱里的西盒鱼香肉丝盖饭——顾渊特意备注"加双倍辣"，此刻正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外卖单上的字迹。
后颈的花露水味混着油腥气，她深吸一口气，推着电动车往楼道走。
"叮——"
顾渊的耳机里传来夏知微的脚步声。
他盯着笔记本上的实时监控画面，喉结动了动。
屏幕右下方是夏知微偷拍的楼道结构图：路由器在二楼茶水间，正对着消防栓。
他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摩斯密码："注意保洁阿姨，她十分钟前推过清洁车。"
夏知微的脚步顿了半秒。
转角处果然有个穿橙马甲的阿姨在擦窗台，她低头看了眼保温箱，提高声音："张哥的鱼香肉丝加辣啊！"保洁阿姨抬头笑："小周今天来得晚？"她顺口应了句"电动车扎胎"，余光瞥见茶水间的路由器——黑色长方体，天线歪向左边，和顾渊说的分毫不差。
微型信号发射器贴进路由器缝隙时，她的指甲盖蹭掉了点漆。
楼道里突然响起脚步声，她反手抓起保温箱，转身正撞上抱着纸箱的实习生。"姐，帮我搭把手？"男生额头冒汗，"财务室的报表。"
夏知微接过纸箱的瞬间，余光扫到路由器上的小红灯开始规律闪烁——顾渊的远程连接成功了。
她笑着应下："放我车上，等会给你们带两瓶可乐。"男生道谢离开时，她摸出手机拍了张照传给顾渊，备注："后门己装，覆盖半径三百米。"
写字楼顶层的办公室里，黑鸦把烟头按进可乐罐。
屏幕上的乱码解密进度己经跳到78%，他后槽牙咬得生疼，抓起外套往楼下走。
经过茶水间时，他突然顿住——窗台上摆着个外卖保温箱，箱底还滴着油星子。
"周哥？"前台小妹探出头，"外卖员说给技术部送的。"
黑鸦的目光扫过保温箱，又落在停在门口的电动车上。
车牌是"雅A·7X369"，他摸出手机翻相册——三天前周鸿发给他的可疑车辆清单里，就有这个尾号。"等等。"他快步走出门，指尖几乎戳到夏知微后背，"你车牌是不是换过？"
夏知微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她转身时脸上还挂着送外卖的笑，手却悄悄攥紧了电动车钥匙："可不是嘛，上周被追尾，刚从车管所开回来。"她指了指后挡板的新漆，"您看这划痕都没干呢。"
黑鸦眯眼凑近。
暮色里，后挡板的白漆确实泛着的光，他想起今早路过车管所时排的长队，疑心淡了几分："赶紧送，技术部的人催了半小时了。"
夏知微跨上电动车的瞬间，后背的衬衫己经被冷汗浸透。
她沿着老街拐进巷口时，顾渊的视频通话弹了进来。
少年的脸在屏幕里泛着冷光，嘴角却翘着："夏姐，您刚才说话的尾音抖了。"
"闭嘴。"她扯下外卖帽，发梢沾着花露水的腥气，"调监控。"
顾渊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。
监控画面里，黑鸦回到办公室，抓起桌上一份文件拍在桌上——"境外数据托管协议"几个烫金大字刺得顾渊瞳孔微缩。
他放大画面，看清甲方栏的签名："暗夜网络科技（爪哇）有限公司"，那是周鸿上个月在论坛提到的"新合作伙伴"。
"他们要把外挂数据存到境外。"夏知微的声音突然低下来，"一旦转移完成，我们连追踪的权限都没有。"
顾渊的手指停在空格键上。
屏幕右下角的系统提示灯突然开始闪烁，机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："检测到关键事件：境外数据转移计划。
是否触发命运抉择？"
他望着监控里黑鸦撕开协议封条的动作，喉结动了动。
三年前医院走廊里，周鸿的手下把父亲的公章摔在瓷砖上的脆响突然在耳边炸开；一个月前首播时，弹幕刷着"废物主播"的红字刺得他眼睛发酸；而此刻，监控画面里"暗夜网络"的logo正泛着冷光——像团火，烧得他胸腔发疼。
"系统。"他轻声说，"展开选项。"
夏知微望着他突然发亮的眼睛，想起三天前在他旧笔记本里看到的话："真正的猎手，从来不会在猎物面前磨爪子。"晚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，远处传来写字楼的下班铃声，而顾渊的手指，己经按在了键盘的回车键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