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水顺着顾渊的睫毛砸进全息设备的缝隙里,视网膜上的系统选项被水痕泡得虚焦。
沈墨的尖叫还在耳畔回荡——“那是吞噬意识的陷阱!”可他盯着“是”选项上晕开的水痕,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“别太显眼”时,掌心也是这样潮湿的温度。
“我受够了当提线木偶。”他对着空气轻声说,喉结在雨里滚动。
指尖刚触到“是”的瞬间,后颈的系统芯片突然灼烧起来,像被浇了一勺熔化的铁水。
剧痛顺着脊椎窜上头顶,顾渊眼前炸开无数银蓝色的数据流。
那些曾被沈墨囚禁的意识碎片突然活了过来,在他神经里横冲首撞——有哭嚎的老人,有尖叫的孩童,还有个穿校服的少女在喊“妈妈我怕黑”。
他踉跄着撞在管道壁上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却在混乱中听见系统机械音裂成了碎片:“检测到外来协议……融合进度1%……5%……”
“顾渊!”夏知微的声音从耳机里炸出来,带着电流杂音,“主机温度突破临界值了!林七夜己经到安全门——”
“闭嘴。”顾渊咬着牙扯掉耳机线,任雨水灌进耳道。
他盯着自己的手背,皮肤下竟浮起淡蓝色的代码纹路,像藤蔓般往手臂攀爬。
视网膜上的状态栏突然刷新,“意识强度:127(+30)”“思维穿透:78(+25)”“虚拟人格构建:己解锁”这些字样刺得他瞳孔收缩,可比起疼痛,更让他战栗的是——“原来沈墨说的‘钥匙’,从来不是让他打开囚笼,而是让他成为那把锁的主人。”
“你疯了!”
沈墨的嘶吼穿透数据中心的防爆玻璃。
顾渊抬头,看见白大褂男人正疯狂砸着控制台,发梢沾着汗贴在额角,镜片裂成蛛网却不肯摘。
他身后的全息屏上,红色倒计时正从“00:59”开始跳动,“自毁程序己启动”的警报声像刀子割着耳膜。
“吞噬意识?”顾渊抹了把脸上的血(不知是雨水还是咬破的唇),突然笑出了声。
他抬起手,指尖划过空气,那些在神经里乱窜的意识碎片竟顺着他的动作凝成了实质——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从数据流里探出头,冲他歪了歪脑袋。
沈墨的动作顿住了。
“你母亲的意识,在3号服务器。”顾渊说,声音轻得像叹息。
他看见沈墨的瞳孔骤然收缩,白大褂下的手指死死抠住控制台边缘,指节泛白。
三年前在编程教室,这个总给贫困生买早餐的男人,曾红着眼眶说“我妹妹就是被校园暴力逼到自杀的”。
原来他所谓的“拯救世界”,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,把所有人困在他的“安全屋”里。
“你查过我的数据库?”沈墨的声音在发抖。
“不。”顾渊抬起手,数据流在他掌心聚成一个发光的球,“是他们自己告诉我的。”
倒计时跳到“00:15”时,顾渊突然转身冲向主机。
林七夜的手还扣在他胳膊上,被他拽得踉跄:“顾哥!夏姐说再不走就——”
“帮我撑三秒。”顾渊的声音冷静得不像活人。
他扯开主机外壳,露出密密麻麻的数据线,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:“检测到核心数据……是否复制?”他盯着那些跳动的代码,突然想起苏棠总说“代码是有温度的”,而此刻在他手里,这些数字正发烫,像活物般往他指尖钻。
“复制。上传云端。”他对着空气命令。
林七夜突然把他往旁边一推。
顾渊撞进管道的阴影里,就听见身后传来金属扭曲的轰鸣——沈墨不知从哪摸出把扳手,正砸向他们刚才站的位置。
“00:05!”
夏知微的尖叫混着警报声炸响。
顾渊看见林七夜反手甩出两把战术刀,精准钉住沈墨的手腕。
白大褂男人痛得闷哼,扳手当啷落地。
顾渊趁机拽住林七夜的衣领,两人跌跌撞撞冲向安全门。
“00:01——”
安全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的瞬间,整座数据中心像被点燃的火药桶。
气浪掀翻了顾渊的全息设备,热浪裹着碎玻璃擦过他后颈。
林七夜压在他身上,后背传来钝痛,却还在笑:“顾哥这招,够疯。”
夏知微的身影从烟雾里冲过来,拽着他们往停车场跑。
她的白衬衫被划破几道,发尾沾着黑灰,却还能精准掏出车钥匙:“主机数据98%复制成功,剩下的……”
“够了。”顾渊抹去脸上的血,低头看手机。
沈墨的最后一条消息在屏幕上跳动:“你以为赢了吗?”
他突然笑了,笑得雨水都顺着下巴砸在手机壳上。
夏知微踩下油门时,他对着夜空说:“告诉他,我接受挑战。”
“怎么玩?”林七夜在后座擦战术刀,刀尖泛着冷光。
顾渊望着车窗外倒退的霓虹,系统提示突然在耳边响起,比以往更清晰,像有人贴着他耳膜说话:“检测到意识波动异常……正在加载‘多维意识副本入口’……”
他摸了摸后颈还在发烫的芯片,那里的代码纹路己经淡了,却在皮肤下留下浅浅的印记。
“疯子也有规则。”他轻声说,“而我的规则是——”
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,新的系统任务浮现在所有人眼前:“【跨服擂台赛即将开启】请宿主于24小时内完成意识校准。”
夏知微踩刹车的动作顿了顿。
林七夜眯起眼,战术刀在指尖转了个圈。
顾渊抬头望向夜空,雨不知何时停了,云层后露出半轮月亮。
“这一局,才刚刚开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