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房间时，杨芸缓缓睁开了眼睛。她盯着陌生的天花板看了好几秒，才想起自己身在省城招待所。
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赵司令病情危急，她耗尽精力施救，最后眼前一黑就晕倒了。
后来她在休息室休息了一会儿，想到李逸跟她求婚了。看到她手上的戒指，赶紧摘了下来，她小心地放到了空间里面，这个年代，这东西还不能让人看到，自己一个人美美就行了。
杨芸撑起身子，浑身骨头像是被碾过一样酸痛。房间里静悄悄的，只有铁皮暖壶在墙角发出轻微的嗡鸣。她转头看向床头柜，上面放着一个搪瓷脸盆，里面盛着清水，旁边整齐地叠着一条新毛巾。
"李逸..."杨芸轻声呢喃，手指抚过毛巾上细密的针脚。这种无声的关怀，只有他能做到如此妥帖。
正想着，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，停在她的门前。三下有节奏的敲门声后，刘爷爷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："芸丫头，醒了吗？"
杨芸连忙拢了拢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："刘爷爷，我醒了！"她刚要下床开门，忽然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睡觉时的棉布衬衣，赶紧穿上衣服。
门开了，刘爷爷一身笔挺的军装站在门口，手里却提着个与形象不符的竹编食盒。看见杨芸，老人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："气色好多了！昨晚可把我和小李吓坏了。"
杨芸侧身让刘爷爷进屋，注意到他军装袖口磨出的毛边和细密的补丁。这位卫生部部长生活竟如此简朴。
"让您担心了，我就是有点累过头。"杨芸不好意思地笑笑，接过食盒放在桌上。掀开盖子，热气顿时腾起——小米粥、煮鸡蛋，还有难得一见的白面馒头和一小碟腌黄瓜。
刘爷爷把筷子递给她："快吃，趁热。招待所食堂老张是我以前的勤务兵，特意给你开的小灶。"
杨芸心头一暖。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，这样一顿早餐堪称奢侈。她小口喝着粥，米香浓郁，显然是熬了许久。
"李逸呢？"她突然想起，轻声问道。
刘爷爷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，从兜里掏出包大前门，想起是在室内又放了回去："那小子，守在你门口到半夜，我硬是把他赶去隔壁房间睡的。"老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杨芸一眼，"你们...没逾矩吧？"
杨芸一口粥差点呛住，耳根顿时烧了起来："刘爷爷！我们清清白白的，一人一间房
但刘爷爷却哈哈大笑，眼角的皱纹堆成了花："好，好啊！年轻人就该这样，发乎情止乎礼。"他忽然正色，"不过小李是个好同志，战场上立过功，人品也靠得住。你们要是真有意思，我做主给你们办婚事。"
杨芸低头搅动粥碗，心跳如鼓。在这个保守的年代，这样的话几乎等于官方认可了。她既害羞又感动，一时不知如何回应。
刘爷爷也没等她回答，自顾自地继续说："赵司令今早情况更好了，能说完整的话了。老周——就是那个西医主任，现在逢人就夸中医神奇。"他骄傲地挺首腰板，"小杨啊，省里正在筹备建一所中医院，我想调你来负责医疗团队，你考虑考虑？"
杨芸惊讶地抬头。省中医院！这将是展示中医价值的绝佳舞台。但转念一想，又有些犹豫："县医院那边..."
"这你不用担心，我来协调。"刘爷爷摆摆手，"不过这事不急，你先好好休息几天。"他站起身，整了整军装，"我今天还有个会，先走了。你吃完再睡会儿，中午我让人送饭来。"
杨芸连忙起身相送。走到门口，刘爷爷突然转身，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手里："差点忘了，这个给你。"
那是一块上海牌女式手表，表盘小巧精致，表带闪着金属光泽。杨芸惊呆了，这在那年代可是贵重物品。
"这太贵重了，我不能..."
"拿着！"刘爷爷按住她的手，"医生没表怎么行？"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慈爱，"你就当我提前给的嫁妆。"
杨芸喉头一哽，再说不出推辞的话。刘爷爷拍拍她的肩，轻轻带上门离开了。
房间里重归寂静，只有手表秒针走动的细微声响。杨芸着光亮的表盘，心头涌动着暖流。在这个陌生的年代，能遇到刘爷爷这样的长辈，还有李逸那样的爱人，她何其幸运。
窗外，朝阳己经完全升起，金色的光芒洒满窗台。杨芸深吸一口气，轻轻将手表戴在腕上。新的一天开始了，而她的中医之路，也将迎来崭新的篇章。
杨芸刚把最后一口小米粥送进嘴里，房门就被轻轻叩响。她放下搪瓷碗，擦了擦嘴："请进。"
门开了，李逸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军绿色制服，领口的风纪扣一丝不苟地扣着，制服外面又穿了一件军大衣。手里还提着个网兜，里面装着两个苹果。
"芸儿，你好些了吗？"李逸走进来，目光在杨芸脸上细细打量，见她气色恢复了不少，紧绷的下颌线才稍稍放松。
杨芸点点头，指了指桌上的空碗："刘爷爷刚送早饭来，我吃好了。"她注意到李逸眼下淡淡的青黑，"你昨晚没睡好？"
李逸把苹果放在桌上，笑了笑："在部队养成的习惯，有点动静就醒。"他没说其实是因为担心她，半夜起来好几次在走廊上徘徊。
杨芸心里一暖，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："我们去看看赵老将军吧。"
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招待所。清晨的省城道上，自行车铃声此起彼伏，穿着蓝灰制服的人们行色匆匆。李逸走在杨芸外侧，不着痕迹地为她挡开拥挤的人流。
部队医院比昨天安静了许多，走廊上的警卫认出他们，立即敬礼放行。
赵老将军的病房外，赵参谋长正在和医生交谈，看见他们走来，立刻迎上前。
"杨大夫多亏您救了我父亲，这份恩情我们赵家记下了。"
杨芸与他握了握手，感受到对方掌心的厚茧和力度。赵参谋长方脸浓眉，眉宇间与病床上的老将军有七分相似，只是少了些岁月刻下的纹路。
"赵参谋长言重了，这是我应该做的。"杨芸谦虚地说，随即看向病房，"老将军今天情况如何？"
这位平日不苟言笑的中年军官此刻眼眶通红，"老爷子能说话了！他想见你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