烧饼驮着小烛台,如同一道灰色的闪电冲出张府大门,打鱼人紧随其后,身影融入漫天雨幕,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几缕湿冷的水汽。
然而,一驴一人刚冲出张府范围,就被外面的景象惊了一下。
雨声和雷声依旧,但此刻却混杂着无数惊恐欲绝的尖叫和哭喊!
“妖怪!河里有妖怪啊——!”
“快跑!桐花渡口出妖怪了!吃人啦!”
“娘!娘!等等我!”
“别往河边去!快跑!往镇子里跑!”
街道上,原本在屋檐下躲雨或匆匆赶路的百姓,此刻如同炸了锅的蚂蚁,满脸惊恐,慌不择路地朝着远离桐花渡口的方向亡命奔逃!
“桐花渡口……河里……”打鱼人脚步微顿,斗笠下的眉头深深皱起。
作为与水泽共生,感知极其敏锐的存在,他瞬间察觉到桐花渡口方向传来一股极其不祥,混乱而膨胀的妖异气息。
就在打鱼人凝神感知的瞬间,旁边的烧饼却猛地一跺蹄子,溅起大片水花,巨大的驴眼瞪得滚圆,非但没有恐惧,反而透出一种“果然如此”的恍然和……一丝无语!
“靠!驴爷就说大佬怎么突然闹这么大动静!”烧饼的声音带着点着急,又有点理所当然的语气:“肯定是等你这慢吞吞的小子等得火大了!大佬的耐心可一向不咋地!水里憋着多无聊?这不,随便丢点垃圾出来,给你发个信号了!”
河里出事,它必然第一时间察觉并赶回去查看——
不管它在哪,这不就正好把人引回来了吗?
打鱼人闻言,明显愣了一下,随即斗笠下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。
他也瞬间明白了烧饼的意思。
那位……己经等得不耐烦了。
打鱼人这下更急了。
一人一驴,逆着惊慌逃窜的人流,首接朝桐花渡口疾驰而去!
当他们到达桐花渡口时,这里早己空无一人。
河水汹涌翻滚,颜色浑浊发黑,散发出浓烈的腥气和一种……难以言喻的腐败味道。
而最令人惊骇的景象,就在那宽阔的河心!
只见河中心,一个庞大无比的怪物正从浑浊的河水中缓缓升起,其体型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着!
那怪物形似一条放大了无数倍的巨型水蜈蚣!
通体覆盖着湿滑粘腻的甲壳。
最为诡异的是,在它那如同巨船般的甲壳前端,并非蜈蚣的头颅,而是……昂起了一张巨大而苍白的人脸!
那张脸属于一个男性,五官僵硬扭曲,双眼巨大得不成比例,占据了小半张脸,眼瞳漆黑无光,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。
只有如同昆虫复眼般的密集反光点,死死地盯着岸上的一切!
而在水蜈蚣巨大的甲壳两侧,并非蜈蚣的步足,而是密密麻麻,如同丛林般伸出的人手人脚。
无数只苍白浮肿,甚至带着腐烂水渍的人手人脚,从甲壳两侧的关节处探出,疯狂划动着浑浊的河水,搅起滔天的巨浪!
那些手脚形态各异,有粗壮的农夫之手,有纤细的女子之足,甚至还有孩童小小的肢体。
庞大的阴影笼罩河面,恐怖的压迫感伴随着浓郁的腥风扑面而来!
打鱼人看到这巨大无比的水蜈蚣,有些吃惊地脱口而出道:“这是……法天象地?!”
法天象地,乃是传说中的大神通,法身可顶天立地,威能无穷。
眼前这河妖虽然气息混乱扭曲,但体型膨胀的速度和那种强行撑开的庞大感,确实有那么一丝法天象地的雏形味道。
但他话音刚落,旁边的烧饼就不屑地打了个响亮的响鼻,声音充满了鄙夷和嫌弃:“呸!屁的法天象地!驴爷我隔着八百里都闻出来了,一股子废丹的馊味儿!”
烧饼翻了个白眼,用蹄子刨了刨湿漉漉的地面,嗤笑道:“就这玩意?气息驳杂混乱,根基虚浮不稳,全靠一股子蛮力在硬撑!空有个大壳子,里面全是草包!”
“驴爷我敢打包票,这丑东西绝对是吃了大佬炼丹炉里淘汰下来的废丹或者药渣,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没被药力撑爆,才变成这副鬼德性!”
烧饼的话语里充满了对眼前这水蜈蚣的极度轻蔑。
在它看来,这搅动河川,吓得全镇百姓亡命奔逃的巨大蜈蚣,其实就是吃了点过期变质零食后产生的消化不良反应。
打鱼人:“……”
打鱼人一时心情复杂,斗笠下的表情有些凝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