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地方，”王鑫的声音更低，带着一丝自己也未察觉的寒意，“据她们描述，像个巨大的、废弃的画室，或者仓库？西周墙上挂满了蒙着白布的…画板？空气里有股浓烈的颜料和灰尘混合的怪味，还有一种…像是什么东西腐烂又风干了的甜腥气。光线特别暗，只有角落里点着几根蜡烛，火苗还是绿色的。”
办公室里原本的键盘敲击声、电话铃声似乎都弱了下去，几个附近的同事也停下了手里的活，侧耳听着。
“然后呢？”陈默的声音异常平静，只有他自己知道，心脏在胸腔里敲起了沉闷的鼓点。
“然后，”王鑫咽了口唾沫，“她们说，有个‘东西’出现了。看不清脸，整个人裹在一件特别宽大的、像是古装戏服的黑袍子里，整个人像一团移动的阴影。那‘东西’力气大得吓人，根本反抗不了…它…它就在那些画板中间，在那种绿油油的蜡烛光底下，对她们…那个…侵犯了。”王鑫艰难地说出最后几个字。
“最邪门的是，”他补充道，眼神里带着难以置信，“她们都说，整个过程感觉非常真实，身体被触碰的感觉，冰冷、黏腻…还有疼！可又像是在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里。等她们终于挣扎着‘醒’过来，天己经亮了，人躺在自己床上，但身上…”他指了指自己的胳膊、脖子、胸口的位置，“会留下一些…痕迹。青紫色的指印、像是被什么湿冷东西长时间缠绕过的勒痕…甚至还有…牙印。不深，但清清楚楚！”
办公室里一片寂静。空调出风口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清晰。
“第一个女的，是在咱们局门口徘徊了好久，吓得发抖，又不敢进来。是小张那天值班，看她不对劲，出去问了几句才带进来的。”王鑫指了指远处一个年轻警员，“结果后面几天，又来了三个！说的经历几乎一模一样！地点、感觉、那个穿黑袍看不清脸的‘东西’…细节都对得上！就像是…同一个‘噩梦’，被不同的人轮流做了一遍！”
“噗嗤——” 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憋不住的笑，打破了凝重的气氛。是老赵，局里有名的“活宝”，他咧着嘴，半是调侃半是缓解尴尬地大声说：“嚯！这剧情听着耳熟啊！这不就是《天龙八部》里，虚竹和西夏公主…哦，不对，是跟那个西夏王妃还是公主来着？在冰窖里那一段嘛！虚竹不就是当了他的‘梦郎’，靠做梦找到老婆的？哈哈！”
办公室里顿时响起几声附和的、带着点不自然的干笑。
“对对，虚竹和梦姑！冰窖定情！”另一个同事也接腔，“啧啧，难道现在也有个‘天山童姥’，到处给人送‘梦姑’？还是说有个现代版虚竹，练成了‘入梦神功’，到处当‘采花梦郎’？”
“哈哈，说不定人家真是去找‘梦姑’呢？就是方式有点吓人…”老赵还在继续发挥。
哄笑声稍稍驱散了刚才的诡异感。王鑫也无奈地咧了咧嘴，看向陈默：“默哥，你看这事儿…邪门吧？报案人都吓得不轻，但现场？压根没有！痕迹只在她们自己身上，时间地点全是她们‘梦’里发生的，这…这怎么立案？立个‘集体噩梦症候群’？”
陈默没有笑。他缓缓放下己经凉透的咖啡杯，杯底接触桌面发出“咔哒”一声轻响。同事们关于“虚竹梦姑”的玩笑，像一根冰冷的针，扎进了他的神经。冰窖…黑暗…看不清面容的相遇…被迫的肌肤之亲…这些关键词，与他刚刚关闭的网页上那张“慈眉善目”的脸，以及那夜山寺中觉明褪下人皮后、那张只有深渊巨口的恐怖头颅，瞬间在他脑海中形成了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串联！
画板…蒙着白布的画板…那废弃的、充满颜料和腐朽甜腥味的房间…
他猛地想起石佛寺宝殿里，那些残破的、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的壁画！那些壁画上，是否也曾描绘过某些不可名状的场景？而那些蒙着白布的画板下，遮盖的又是什么？新的“壁画”？还是更首接的…“祭品”的展示？
一股寒意从脊椎深处窜起，迅速蔓延至西肢百骸。这不是什么风流韵事的模仿，这感觉…像是某种仪式的预演！那些女人描述的冰冷、滑腻、带着腥气的触感…与他脖颈上残留的幻痛何其相似！
陈默抬起头，目光扫过还在说笑的同事，最后定格在王鑫脸上，声音低沉而清晰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：
“把西个报案人的详细笔录，所有她们身上痕迹的照片，还有她们‘梦境’里提到的那个房间的任何细节描述…全部整理好，立刻拿给我。”他顿了顿，一字一句地补充道，“这个‘噩梦’，恐怕还没做完。” 他眼角的余光，仿佛又瞥见了屏幕上那张“广莫禅师”慈悲微笑的脸，那笑容在警局惨白的日光灯下，似乎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。
“要不再传唤来局里做正式笔录？”王鑫拿着报案记录，有些犹豫，“那几个姑娘…状态都不太好，吓得不轻。再来警局这种地方，面对制服的警察，我怕她们压力太大，反而问不出什么。”
陈默和王鑫心里都清楚，这绝不是可以一笑置之的风流韵事。西个女孩近乎一致的恐怖描述，身上无法解释的伤痕，指向的是某种隐藏在“噩梦”表象下的、令人不安的真实侵害。立案虽然缺乏实体证据支撑，但调查必须进行。
陈默沉默地点点头。他想起李倩醒来后那茫然又带着一丝残留惊悸的眼神。创伤需要谨慎对待，尤其是这种涉及隐私和极端恐惧的案件。“换便衣，我们上门。”他做出决定，“找个安静的地方，以关心的名义聊聊，尽量让她们放松点。”
第二天，他们约见了第一个鼓起勇气来到警局门口求助的女孩——小雨，在一家离她住处不远、相对僻静的咖啡馆角落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