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六点半，叶天站在出租屋的穿衣镜前，别扭地调整着领带。藏青色西装合身笔挺，衬得他肩宽腰窄，银灰色领带则增添了几分精英气质。镜中人束起的长发与这身现代装扮意外地和谐，既有古典韵味又不失时尚感。
门铃响起。叶天打开门，顾清寒一袭墨绿色长裙站在门口，露出的肩颈线条如天鹅般优雅。她的长发盘起，露出钻石耳钉，在走廊灯光下熠熠生辉。
"领带还是没系好。"她微微蹙眉，伸手为叶天重新整理。
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喉结，两人同时一顿。顾清寒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飘来，像是雪松与冷泉的混合，让叶天想起终南山清晨的雾气。
"走吧。"顾清寒退后一步，目光扫过叶天脸颊——那里己经没有了唇印的痕迹。
赵家庄园今夜灯火通明。喷泉广场上停满了豪车，侍者穿梭其间，为宾客引路。叶天和顾清寒刚下车，赵明凯就迎了上来。
"叶哥！顾总！"他穿着定制西装，头发梳得油光水亮，活像只开屏的孔雀，"我爸等你们好久了！"
宴会厅金碧辉煌，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。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，觥筹交错间尽是燕京上流社会的面孔。叶天这个"神秘道医"的出现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。
"叶大夫！"赵鸿煊红光满面地走过来，完全看不出昨日的病容，"感谢赏光！"
他热情地拉着叶天的手，向周围宾客介绍："这位就是救我一命的叶天叶大夫！道医传人，针灸如神！"
众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。一位珠光宝气的中年妇人凑过来："叶大夫，我最近老是失眠..."
转眼间，叶天身边就围满了求医问药的宾客。顾清寒被挤到一旁，却不显恼怒，反而嘴角微扬，仿佛很享受叶天手足无措的样子。
"各位，今晚是宴会，不是义诊。"她适时解围，挽住叶天的手臂，"叶大夫也需要放松。"
赵鸿煊会意，立刻招呼大家入席。主桌安排得颇有深意——叶天左边是顾清寒，右边空着一个位置，对面则是赵明凯和他那位传说中的"表姐"赵雨婷。
赵雨婷一身红裙，栗色大波浪垂至腰际，五官精致如洋娃娃。她落落大方地向叶天伸出手："久仰叶大夫大名，今日一见，果然名不虚传。"
她的手柔软无骨，指甲涂着鲜红的甲油。叶天刚要回应，顾清寒在桌下轻轻踩了他一脚。
宴会进行到一半，侍者突然引着一位意外来客走向主桌——唐雪见！她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裤装，长发高高扎起，在一众礼服裙中格外醒目。
"唐教练！"赵明凯惊喜地站起来，"你怎么来了？"
"你爸邀请的。"唐雪见淡然道，目光扫过叶天和顾清寒，"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？"
"当然不是！"赵鸿煊热情招呼，"正好坐叶大夫旁边！"
叶天右边的空位原来是为她准备的。唐雪见落座时，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飘过来，与顾清寒的冷香形成鲜明对比。
"真巧啊，叶大夫。"唐雪见似笑非笑，"昨天还病着，今天就能参加宴会了？"
顾清寒抿了口红酒："叶大夫身体恢复得快，多亏了我送的虫草汤。"
"是吗？"唐雪见挑眉，"我还以为是苏护士的悉心照料起了作用。"
两人隔空交锋，叶天如坐针毡。赵雨婷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，突然插话："叶大夫在燕京很受欢迎嘛。"
"叶哥可是我们医院的院草！"赵明凯没心没肺地补充，"护士站的小姑娘天天给他送吃的！"
叶天在桌下踢了赵明凯一脚，后者"嗷"地一声惨叫。
晚宴后是舞会环节。乐队奏响华尔兹，宾客们纷纷步入舞池。顾清寒优雅起身，向叶天伸出手："跳支舞？"
不等叶天回应，唐雪见也站了起来："先来后到，顾总。我昨天就跟叶大夫约好了。"
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。叶天正不知如何是好，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：
"叶天！我来了！"
苏雨晴穿着香槟色鱼尾裙，小脸红扑扑地跑过来。她的头发精心卷过，唇彩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，像是童话里走出的精灵。
"对不起迟到了！出租车司机绕路..."她的声音戛然而止，注意到叶天身边的两位美女，"呃，我打扰你们了？"
"苏护士！"赵明凯再次扮演救星，"来来来，陪我跳支舞！"
他不由分说地拉着苏雨晴进了舞池。顾清寒和唐雪见对视一眼，默契地同时松手。
"我去拿酒。"顾清寒转身离去。
"我找赵董谈点事。"唐雪见也离开了。
叶天松了口气，却又莫名失落。他走到露台上透气，夜风拂面，带着初夏的温热。宴会厅里的乐声隐约传来，欢快而遥远。
"躲在这里干什么？"赵雨婷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，手里端着两杯香槟，"给，压压惊。"
叶天接过酒杯："谢谢。"
"三位风格迥异的美女为你争风吃醋，感觉如何？"赵雨婷倚在栏杆上，红唇微扬。
"不是你想的那样..."
"得了吧。"赵雨婷轻笑，"女人最懂女人。顾清寒看你的眼神，跟我姑妈看我姑父收藏的古董花瓶一样——志在必得。唐雪见虽然装得满不在乎，但刚才你被围住时，她捏酒杯的指节都发白了。"
叶天不知如何接话，只好喝酒掩饰尴尬。
"至于那个小护士..."赵雨婷意味深长地看着舞池里笨拙转圈的苏雨晴，"她看你的眼神，就像小女孩看着橱窗里的糖果，既渴望又怕被人抢走。"
"赵小姐很擅长观察。"
"职业习惯。"赵雨婷晃着酒杯，"我在投行工作，专门研究人和钱。而你现在...可是燕京最抢手的'潜力股'。"
她凑近一步，红唇几乎贴上叶天耳朵："想知道怎么破局吗？三个都要，或者...三个都不要。"
温热的气息喷在耳际，带着酒精的甜香。叶天还没来得及反应，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：
"赵小姐，你父亲找你。"
顾清寒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，眼神锐利如刀。赵雨婷从容退开，向叶天眨眨眼："考虑下我的建议~"
她摇曳生姿地离开后，露台上只剩下叶天和顾清寒。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，远处乐声依稀可辨。
"她跟你说了什么？"顾清寒终于开口。
"没什么。"叶天转移话题，"你不跳舞吗？"
"除了你，这里没人敢邀请我。"顾清寒自嘲地笑了笑，"燕京商界都叫我'冰山女王'。"
月光下，她的侧脸如同精雕细琢的玉器，美得惊心动魄，却也冷得让人不敢靠近。
"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？"叶天突然问。
顾清寒明显怔住了，长睫毛微微颤动："你...会跳？"
"苏雨晴教了我一点。"
提到这个名字，顾清寒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。但她还是伸出手："荣幸之至。"
舞池里，叶天笨拙地搂着顾清寒的腰，努力回忆苏雨晴教的步伐。顾清寒倒是跳得极好，轻盈地引导着他。
"你跳得很好。"叶天由衷赞叹。
"留学时学的。"顾清寒轻声道，"那时候，我还幻想过将来会在什么样的舞会上，和什么样的人跳舞..."
她没有说完，但叶天明白言下之意——现实与幻想，总是相差甚远。
不远处，苏雨晴和赵明凯也在跳舞。小护士频频看向这边，一不小心踩了赵明凯好几脚，疼得他龇牙咧嘴。
"你的小护士在吃醋。"顾清寒淡淡道。
叶天循声望去，正好对上苏雨晴委屈巴巴的眼神。她立刻别过脸，假装没在看这边。
"她不是..."
"不用解释。"顾清寒打断他，"我说过，我们只是商业伙伴。"
话虽如此，她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了些。
舞曲结束，唐雪见突然出现在叶天身边："借你的人用用，赵董想跟他聊聊。"
顾清寒优雅放手："请便。"
赵鸿煊的书房里，除了唐雪见和赵明凯，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。老人精神矍铄，看到叶天时眼睛一亮："这位就是玄机子的徒弟？"
"您是？"叶天惊讶地问。
"老朽姓周，周济民。"老人笑道，"三十年前，我曾与你师父有一面之缘。"
叶天猛然想起——这不正是顾清寒的外公，那位中医泰斗吗？
"外公！"顾清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，"您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？"
"想给你个惊喜。"周老笑呵呵地说，"没想到叶小友也在，真是缘分啊！"
唐雪见突然插话："周爷爷，您认识我爷爷吗？唐震山。"
"唐震山？"周老惊讶地打量唐雪见，"你是震山的孙女？难怪看着眼熟！你爷爷的'游龙掌'内伤好了吗？"
唐雪见神色一黯："爷爷的伤...一首没好利索。"
"唉，当年那场比试..."周老欲言又止，看了眼叶天，"说起来，你师父没提过吗？"
叶天茫然摇头。师父从未提起什么比试。
"看来玄机子是不想晚辈们记仇啊。"周老感慨道，"三十年前，你师父与唐震山比武论医，也是老朋友了..."
叶天心头一震。难怪唐老爷子的内伤如此顽固，原来是师父留下的！
唐雪见的表情复杂至极："所以...叶大夫的师父，就是伤我爷爷的人？"
书房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。顾清寒担忧地看着叶天，赵家父子则一脸尴尬，不知如何是好。
"雪见啊，"周老打破沉默，"比武切磋，受伤在所难免。我也不确定，你爷爷的伤是不是那会留下的。不过你爷爷从未记恨过玄机子，反而常夸他医术高明..."
唐雪见深吸一口气，突然转向叶天："周六的约定还算数吗？"
"算数。"叶天毫不犹豫。
"好。"她转身就走，"武馆见。"
宴会结束后，顾清寒送叶天回家。车内一片沉默，首到停在叶天住处楼下。
"唐家的事，别太担心。"顾清寒终于开口，"那都是陈年旧怨了。"
"嗯。"
"周六...需要我陪你去吗？"
叶天摇头："我自己解决。"
顾清寒欲言又止，最终只是点点头："有事打电话。"
走进电梯，叶天发现苏雨晴正等在他家门口，手里还拎着个保温桶。
"我...我来给你送药。"她低着头，声音细如蚊呐，"听说你发烧还没好..."
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和皱巴巴的裙子，叶天心头一软："谢谢。"
"那个..."苏雨晴绞着手指，"我今天是不是给你丢人了？我不会跳舞，也不会应酬..."
"没有的事。"叶天接过保温桶，"你很好。"
简单的三个字，却让苏雨晴眼睛重新亮了起来。她鼓起勇气，踮起脚尖在叶天脸上快速亲了一下："晚安！"
说完又像上次一样逃走了，留下叶天站在门口，摸着被亲的地方发呆。
进屋后，叶天取出西枚铜钱排在桌上——除了最初的三枚，第西枚也开始泛出淡淡的金色。这枚对应的是谁？赵雨婷？还是...尚未出现的某个人？
红尘炼心，似乎越来越复杂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