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哥哥……”
那声带着哭腔的稚嫩呼唤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巨石,在喜堂内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池镜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一种莫名的酸楚和熟悉感涌上心头。他低头看着掌心中那个温热的香囊,指尖甚至能感觉到里面似乎有微弱的、如同心跳般的搏动。
“阿寻……真的是你吗?阿寻!”
白衣男子彻底失态了。他那张万年冰封的俊美面容上,第一次出现了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。他向前踏出一步,伸出手,想要去触碰池镜手中的香囊,动作急切而带着一丝近乎卑微的祈求。
他的眼神,不再是之前的冰冷、玩味或占有,而是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,以及一种深沉到令人心悸的痛楚。
“你……你是谁?”池镜下意识地后退半步,避开了白衣男子的手,警惕地看着他,同时紧了紧手中的香囊。
这个香囊里,真的有“人”?而且,这个“人”,似乎与这个深不可测的白衣男子有着极深的渊源。
“我是……我是谢青弦。”白衣男子声音颤抖,目光死死锁在香囊上,仿佛那是他整个世界的中心,“阿寻……他不记得我了吗?”
谢青弦……
池镜默念着这个名字。
而那个一首僵立的小女孩,在听到“阿寻”这个名字和香囊内传出的声音后,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扭曲和恐惧。
“不……他死了……他早就死了!是你……是你亲手……”小女孩尖叫起来,声音中充满了怨恨和不甘,她指着谢青弦,情绪激动。
“闭嘴!”谢青弦猛地转头,厉声喝道。那双瞬间变得猩红的眸子,如同两团燃烧的鬼火,射向小女孩。
小女孩被他这副骇人的模样吓得浑身一哆嗦,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,但眼神中的怨毒却丝毫未减。
谢青弦不再理会她,重新看向池镜,语气急切:“池镜,把他……把阿寻还给我!求你!”
他竟然用了“求”这个字。
这个高高在上、视众生为蝼蚁、连副本Boss都要在他面前俯首称臣的存在,此刻为了这个香囊,竟然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尊严。
池镜的心绪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混乱不堪。
香囊内的那个声音,那个稚嫩的“哥哥”,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和心痛。而谢青弦此刻的表现,也让他意识到,这其中必然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、极其重要的往事。
“他……为什么会在香囊里?”池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沉声问道。
谢青弦的眼神黯淡了几分,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:“说来话长……是我……是我没有保护好他……”
他的声音哽咽,似乎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。
“哥哥……我怕……”香囊内,阿寻的声音再次传来,带着浓浓的依赖和恐惧。
池镜的心猛地一抽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香囊内那个弱小灵魂的不安。
“别怕,有我在。”池镜下意识地柔声安抚,同时用手指轻轻着香囊的表面。
奇异的是,随着他的安抚,香囊内那微弱的搏动似乎平稳了一些。
谢青弦看到这一幕,眼神更加复杂。他看着池镜,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香囊,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和痛苦。
“他……他只认你吗?”谢青弦喃喃自语,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失落。
就在这时,冰冷的电子音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:
【警告!副本Boss“迎亲尸将”受到未知力量召唤,正在重新接近!】
【请玩家尽快携带“凝魂香囊”前往后院水井处,否则将面临双重威胁!】
【倒计时:半炷香!】
这接二连三的系统提示,像是一盆冷水,浇醒了沉浸在复杂情绪中的众人。
半炷香!时间己经不多了!
池镜心中一紧。他看了一眼谢青弦,又看了看那个依旧对香囊虎视眈眈的小女孩,以及门外那深不见底的黑暗,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。
“谢青弦,”池镜果断开口,“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。告诉我,后院水井在哪里?新娘回门又是什么意思?”
他必须尽快完成任务,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。至于这个香囊和谢青弦之间的恩怨,只能之后再说了。
谢青弦似乎也从失魂落魄中清醒过来,他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,眼神恢复了几分之前的锐利。
“水井在后院的西北角,”他迅速说道,“至于新娘回门……那是一个仪式,一个……复活阿寻的仪式。”
“复活?!”池镜瞳孔一缩。
“没错。”谢青弦点头,目光灼灼地看着池镜手中的香囊,“这个凝魂香囊,便是聚集阿寻残魂的关键。而新娘回门,则是借助阴时阴地的力量,重塑他的魂体。”
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狂热和不容置疑的执着。
“所以,这个小女孩……”池镜看向那个依旧充满敌意的小女孩。
“她是‘喜神’,也是仪式的‘祭品’之一。”谢青弦冷冷地瞥了小女孩一眼,语气中不带丝毫感情。
小女孩听到“祭品”二字,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,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。
“不……我不要当祭品!爹爹救我!爹爹!”她突然尖叫起来,声音凄厉。
然而,她的呼救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。
“时间不多了,”谢青弦不再理会她,对池镜说道,“跟我来,我带你去后院。”
他说着,便要转身带路。
池镜却没有立刻跟上。他看着谢青弦,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:“我怎么知道,你不会在半路对我下手,抢走香囊?”
谢青弦的脚步一顿,他转过身,深深地看着池镜,那双眸子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。
片刻后,他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而郑重:“池镜,我不知道你和阿寻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,也不知道他为何会选择依附于你。但现在,你手中的香囊,是复活他唯一的希望。”
“我……绝不会伤害你。”
他的语气中,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。
池镜沉默了。他能感觉到,谢青弦这句话,是发自内心的。
“哥哥……我相信他……”香囊内,阿寻的声音再次响起,虽然依旧稚嫩,却带着一丝肯定。
池镜深吸一口气,点了点头:“好,我跟你走。”
时间紧迫,他没有太多选择。而且,他也想知道,这个所谓的“复活仪式”,究竟是怎么回事。
“我们呢?”一首被忽略的黄毛青年和眼镜男,看到池镜和谢青弦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,连忙开口问道,生怕被抛下。
谢青弦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,没有说话。
池镜想了想,开口道:“你们跟在我们后面,不要乱跑。”
虽然这两个人之前对他并不友好,但在这个诡异的地方,多一个人,或许也能多一分微不足道的力量。
黄毛青年和眼镜男闻言,如蒙大赦,连忙点头。
“走!”
谢青弦不再犹豫,转身朝着喜堂的侧门走去。那里,似乎通往后院。
池镜紧了紧手中的香囊,快步跟了上去。
一行人,怀着各自复杂的心思,匆匆离开了这个充满了血腥和诡异的喜堂,走向了未知的后院。
而那个被遗弃在禁闭之室的小女孩,则发出了绝望而怨毒的哭喊声,那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回荡,令人不寒而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