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玹也没想到锦栎能把这么大一碗药连气都不带喘地直接灌了进去,他木木讷讷地站起,心中敬佩极了,不愧是师尊。
少顷,锦栎才从这奇葩的苦感中缓过神来,她从被子中钻出,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,本来额头就有些发热,又在被子里面一捂,直接让她出了一身汗。
“师尊。”
慕玹不知道何时又坐在了锦栎床边,他掏出几块糖,有些遗憾地说道:“师尊,厨房那边还没有做好的点心,徒儿只找到了几块糖……”
她把慕玹的手推了回去,道:“我没事。”
“师尊……”
锦栎抬眼看着慕玹,少年明亮的眼里写满了委屈。
这孩子打小寄人篱下,像是蹴鞠一样被家里的亲戚踢过来踢过去,即使是被锦栎带回了清珏山,心思依旧敏感得不行。
如果是别人,慕玹可能就觉得无所谓,可是锦栎不一样,她是这么多年来真正对他好的人。
慕玹清楚地明白,在清珏山里,虽然弟子们对他都是一副尊敬的态度,但是这副态度的来源是因为他是师尊的弟子,师叔们对他好是因为师尊看重他,师姐对他好也是因为师尊对他好,只有师尊,是真真切切地、不求回报地真心对他好。
他也时常在想师尊是为什么对他好,可是他完全找不到原因,他虽然年纪不大,但是有一些好却是真切可以感受到的。
正是因为这样,所以但凡锦栎对他有一点点不好的脸色,表现出一丝丝的不耐烦,他都会紧张无比,焦虑不安;他害怕,全天下唯一对他好的一个人也会收回那一份好。
锦栎默默拿过慕玹手里的糖,拆开了印着桃花的糖纸,然后把糖塞进了嘴里,又把糖纸方方正正地叠好,放在床头柜上。
“师尊……”
少年每每笑起来,眼睛就会眯成月牙状,眸子里面亮晶晶地,不染一丝尘埃。
锦栎看着这张脸愣了一刹,又敛了神色,道:“你还不去练剑吗?”
慕玹把手收回,说道:“我马上去。”
慕玹又道:“师尊,下次吃药的时候我把点心准备好一起给你带过来,这次是徒儿考虑不周……”
锦栎:“不必了。”
慕玹身形一颤。
师尊她生气了吗……
锦栎解释道:“没有下次了,为师的病已经好了。”
“啊?”
慕玹担忧地看着锦栎,脸颊苍白,嘴唇也毫无血色,如此憔悴,哪里是病好了的样子?
锦栎见他还不走,催促道:“去练剑。”
“是……”
第二天,某上仙的病更严重了……
锦栎额头上都是细碎的汗珠,面色微红,难受地躺在床上。
医仙一边连声叹息,一边挥舞着毛笔潇洒地开着药方。
医仙絮絮叨叨地说道:“都说了要按时吃药按时吃药,掌门怎么就不听呢?现在好了,这病更严重了,我又得开新的方子……”
医仙把药方塞到慕玹手里,叮嘱道:“记住了啊,一日三次,一次都不能少!”
慕玹看了看床上的锦栎,又看了看面前吹胡子瞪眼的医仙,道:“是……”
得到了应允,医仙才满意地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揽月阁,独留慕玹一人犯难。
又是相同的时间,又是相同的地点,又是相同的人……
慕玹轻唤:“师尊。”
锦栎躺在床上一声不吭。
事实上,在慕玹进屋的那一霎那,锦栎就被那一阵浓郁的药味唤醒了,是的,就是浓郁的可以把一个人从睡梦中唤醒的程度……
锦栎丝毫没有要睁眼的意思,慕玹也很无奈,可是这药必须要吃啊,万一像医仙说得那样,一直拖下去,小病拖成了大病,那岂不是更麻烦?
慕玹轻轻叹气。
没有办法,他只好放下药碗,一手拖着锦栎的后背,让她坐了起来,然后舀了一勺药,吹散了热气,试图给她喂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