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昊回到医院时将近八点,陆兰英吃过晚饭后已上床休息。他轻声的问过两个护工情况后,又去了护士台询问了情况,确定一切安好后,开车去了沈尧清家。
段昊也觉得自已很是奇怪,他才认识沈尧清几天,对这个人心里却像是认识了很长时间。
他也就在部队那会儿做过一段时间的饭,平时他爸妈家人都少吃他到做的饭,却时时的挂念着他吃什么喝什么。
他那么大个人自然是会很好的照顾自已,昨天还一门心思的要撵自已走,但段昊还是情不自禁的出现在这个老小区里。
从车上把东西拎在手上,他三两步的爬到了六楼。
没人应门,他刚在楼下看到屋里没灯,他想可能在睡觉吧。
连续的敲了几分钟。段昊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。屋里很安静,没有铃声。
就在段昊以为电话不会接通的时候,听筒里传来清冷的声音,“喂?”
“沈医生不在家?”
“在外面。”声音没什么起伏。
“你身体不舒服,还出去?”段昊听出来那头有点吵,好像在夜市一类的地方。
“有事?”
沈尧清正跟严明杰坐在一家小馆子里吃着烧烤。
周围人声鼎沸的,他不想跟段昊过多纠缠。但刚才电话响太久,久到不接不行。
他今天在家赶论文一天,晚上还是接到严明杰电话,说是不放心他要过来看看。
他家里放着段昊的东西,怕老同学看到没法解释,便约到了他们学校旁边的以前常去的小店里。
“哦,想着你没吃饭,给你带了点。”他看着手里拎着的两大盒东西说道。
“不用了,谢谢。”
沈尧清看到严明杰正在对面看着自已,不由的语气更硬了。
“你什么时候回来?”
沈尧清抬手对严明杰示意了一下,起身出了门。
“你到底想干嘛?”
门外安静很多,沈尧清尽量压着声音,不想路过的人引起注意。
“我就过来看看你。你脸上还有伤怎么就出门了?”
段昊语气软了下去,他对着沈尧清说话时总是有点奶狗味。
“我好的很。你回去吧,我现在还有事。”
“哦,好。”
段昊知道电话里没法多聊,以沈尧清的脾气会接他这个电话已经是非常难得了,只怕还是担心着会不会是医院那头有事呢。
重新坐回座,严明杰正在吃着一串烤玉米,见他坐下,感慨的说,“做医生不容易,周末也是不得闲。”
他自已就是医生,经常被临时召回去处理紧急情况。还以为沈尧清是接的医院电话呢。
“嗯,没事了。”
沈尧清拿起饮料跟他碰了个杯。他脸消了肿,印子也浅了很多,难得跟老同学聚聚,便也没怎么忌口的。
“林悦那边,你劝劝,你做哥的她还是听的。我实在是没那个心思,别耽误好好的姑娘。”
“唉,我说话她不听啊。这几年了吧,谁让你长的这么招人的?你说你要是个女的,我也得被你迷住,能怪她嘛?”
严明杰向来跟沈尧清说话直来直去的玩笑惯了。
“不是我也是纳了闷了,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?我都认识你多少年了,也没见你对谁动过心思。你说不喜欢小悦,那你喜欢什么样的,哥给你介绍。”
“去你的。”沈尧清被逗笑了,他还比严明杰大一点呢。
“你不会真的还惦记你那初恋吧?”他一脸好奇的问道。
严明杰大概也知道一些,大一时有个隔壁校的一个女生,沈尧清大学校联谊时认识的。
两人好过一段时间,沈尧清时不时会去找她,但后面不知怎么的不了了之,女孩好像还出国了。
“跟她无关,那都多久的事了。”沈尧清轻轻说道,眼里倒是有一种往事已去的感觉。
“不小了,兄弟。你看我,英年早婚,买房生娃,啥都有了。”
严明杰老婆也是大学同学,跟他家门当户对的,一出校门没两年便在父母的督促下结了婚,踏踏实实的过起了安稳日子。
“我跟你比什么?”沈尧清笑着又端起饮料喝了一口,掩饰着自已的情绪。
严明杰父母都体制内的,生活过的相当安稳。
“你得为自已考虑。”
严明杰不想谈这个话题,但他还是关心上铺的兄弟。他只知道自认识以来,沈尧清极少谈及家里情况,也极少回家。
有时同学一起开玩笑聊天,沈尧清也是避免着聊到自已身上。严明杰只知道他父母不和离异又各有家庭,与他都极少往来了。
他其实觉得就算林悦认准了沈尧清,可能她父母都不太会同意。他姑父可是顶顶有名的大律师,不会看上没有任何背景的小医生。也就前两年林悦还小,现在说不定都在逐步的安排亲事了。
“不管怎样,林悦那边你得出力。”
沈尧清塞了一串烤翅过去。
“咳,我点的火我来灭行了吧,真是服你了。不聊这个了,我跟你说在医院出诊的时候啊,尽力就行,像你这,白白挨了一下,没地方说去……”
两人又回到了医闹这个事上。
两人吃完,又去了校园里逛了一圈消食。
他们漫步在梧桐树下,脚下的石板路承载无数回忆。在这里生活学习多年,一草一木皆饱含深情。图书馆见证他们挑灯夜读,操场留存他们青春活力的身影,感慨一番时光匆匆,不知不觉都十点多了。
“真不用我带你?”严明杰已发动了车子,探出头对着好友说道。
“我就几步路。你慢点开,我走回去都比你先以。”沈尧清冲他摆摆手,嘱咐着小心开车。
走路也就十分钟到家,他习惯了在路上边走边思考点问题。
刚严明杰诚恳的跟自已说要考虑了,并不是没有触动他。他马上二十八岁的人了,确实不算小。像严明杰小孩都一岁了,自已还什么都没有影。
林悦不行,差距太大;以前那个女同学?出国了都没联系了,更何况比林悦还要不靠谱。
沈尧清边走边摇头,自已都感觉好笑起来。以前自已就决定着单身过一生也不是不行,怎么跟严明杰吃顿饭就思考起来成家了?果然跟有家室的人在一块容易绕进去。
楼道里装的感应灯并不是很灵敏,需要重咳一声或是脚步跺一脚,拍打一下才亮。
沈尧清因为在这住了好多年,上下楼梯闭眼也行,有时大晚上上楼都不愿意弄出声响来。
他一手扶着护栏,脚步轻缓地向上爬着。就在他低头跨上一级台阶时,不经意抬头,竟瞧见昏暗中,楼梯上突兀地坐着个黑影。
他瞳孔骤缩,心跳陡然加快,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,整个人被吓得呆立当场。
“沈医生?”见沈尧清呆住,段昊赶紧出声,将感应灯也带亮了。
沈尧清着实没想到会有个人蹲坐在前面。
离段昊给他打电话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了。沈尧清站在台阶下,手不自觉的松开护栏,稳了稳心神。长这么大,还没几次能被吓成这样的,说出去丢人。
他面色恢复了点,同时一丝怒气冲上头。
“你干嘛呢?大半夜的在人家门口干嘛?”沈尧清的语气出现少有的厉色。
“你也知道大半夜啊。”段昊慢慢的站了起来,用手揉了揉眼睛,又拍了拍屁股上的灰。他向边上退了一步,将门的位置空了出来。
“我一直在等你回来。”
段昊语气里也有一丝火气,但同时又出现了委屈样儿。
沈尧清瞪着段昊,眼珠都在用劲。他实在是搞不懂,第一次见段昊的时候这人那么的霸道、乖张。怎么现在对自已说话越来越别扭,明明他是那个步步逼近的人。就比如现在,自已被他吓的不轻,他还搞得自已很委屈的样子,不是他有病吧?
“我问你大半夜在我家门口干嘛?”声音将楼下的感应灯都点亮了。
“说了啊,等你回来啊。我又没地方去,沈医生要是不回来,我就准备在楼梯口蹲一晚上,反正年轻。”
“那你就蹲着吧。”沈尧清是真的气不过,伸手开了锁,一脚进了门,立刻就要关门,但还是慢了一步,段昊一手握在门把手上,向外拉开了。他的力气大,沈尧清实在是抵不过,僵在那边。
他双眼看向沈尧清,只见那张平日里温润的脸此刻因生气涨得通红,眉头紧紧拧在一起,好似两把对峙的利刃,满是怒火。手上因为用力而明显的青筋,彰显着此刻难以抑制的愤怒。
段昊松开了手,他等了这么久不是要沈尧清生气的。
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。
沈尧清在门内站了近两分钟,没有听到外面声响。
他双手揉了揉大阳穴:时间已不早,身上一股油烟味,赶紧洗洗睡吧。
等他从洗手间出来时,已经快凌晨了。他关了客厅灯进了卧室,关门前看到了客厅小沙发上的毯子。
半小时后,沈尧清从卧室里出来,他没有开客厅的灯,而是坐在小沙发上,旁边就是叠得整齐的小毯子。他伸手揉了一下,又狠搓了一把,仿佛这个毛毯是个人一般,由着他揉捏出气。
他一番纠结挣扎后,终于站起来走向了房门,紧闭双眼,猛地一把拉开门。
寂静的门外,昏暗的楼梯上,只见那人正静静地坐在那里,嘴里叼着烟,烟头忽明忽暗,在烟雾缭绕中,他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。
段昊听见声响,立马回了头,见沈尧清一脸愠色开了门。他把烟头一摁灭了,却没有丢在地上。他侧扬着头静静的看着沈尧清,没有出声。
沈尧清深深的呼了一口气,闭了闭眼,转头走了,门也没关,却在几秒钟后听到里屋传来砰的一声。
段昊大喜,拎起东西赶紧进了门。
段昊对沈尧清家实在是熟悉的很了,他将晚上打包的东西放进了冰箱,又去阳台收了几件自已的衣物,快速的冲洗出来,衣服也是直接扔到洗衣机里。他刚看到里面也有沈尧清换下来的衣物。
躺在小沙发上的段昊,拿出手机回了个消息:明天见。手机一扔,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