菌丝风铃的叮咚声突然变得急促，沈风眠指尖的菌丝钢笔在实验记录本上划出一道焦痕。
她抬眸望向通风口摇晃的铁栅栏，菌丝灯笼忽明忽暗的光影里，孙二伯裤脚啃食尼龙线的荧光蘑菇正簌簌抖落孢子。
"二伯慢些说。"沈风眠将钢笔往耳后一别，菌丝自动在她发髻间盘成朵铃兰，垂落的菌丝须正悄悄探向实验室各个角落，"来的是几辆车？
车头可有挂穗？"
宋清尘的袖口突然涌出成串蕈蚊，这些通体莹白的小虫绕着菌毯上浮现的"商业间谍"字样疯狂打转。
李教授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镜，手里装着靛蓝代谢物的试管突然沸腾，溅出的液体在地面拼出个扭曲的"吴"字。
"西辆黑轿车，车头穗子红得瘆人！"孙二伯扒着栅栏的手背上，荧光孢子正凝成微型地图，"那眼镜仔说要买原液配祖传药酒，可老宋家小赵瞧见他往西边芦苇荡扔了个铁盒子！"
实验室骤然陷入寂静，菌丝灯笼集体熄灭的刹那，沈风眠耳后的铃兰突然绽开。
淡金色的孢子雾中，她抓起菌丝钢笔在空中划出弧线，荧光轨迹竟凝成张半透明的菌丝滤网，将通风口簌簌飘落的孢子尽数兜住。
"劳烦二伯带话，说我要用孢子原液浇灌后山的彩虹玉米。"她说着突然将滤网往培养皿里一扣，靛蓝色代谢物与孢子接触的瞬间，竟幻化出吴老板偷摸数钱的虚影，"若是诚心合作，烦请贵客移步晒谷场——清尘，该给玉米地施新肥了。"
……
晒谷场的秋阳透过菌丝滤网变得斑驳陆离，沈风眠故意将装着孢子原液的陶罐摆在石磨上。
宋清尘正在调试改良版菌丝喷雾器，袖中钻出的蕈蚊群忽然在空中拼出警示的箭头——西辆挂着红穗的黑轿车碾着晒干的稻谷茬疾驰而来。
"沈老板好雅兴。"金丝眼镜反着冷光，皮鞋碾碎地缝里钻出的荧光菌丝，"听说您这孢子能治小儿夜啼？
我们董事长想包圆今年收成配安神口服液。"
李教授抱着记录本的手猛地收紧，纸页间渗出的靛蓝色液滴在地面洇出"窃取专利"的字样。
沈风眠却笑着往陶罐里撒了把麦麸，罐中突然涌出彩虹色的代谢物泡沫，在阳光里蒸腾成微型霓虹。
"先生怕是找错人了。"她指尖轻叩陶罐，罐口突然钻出株食虫草模样的荧光蘑菇，"我们合作社只和带着诚意的人做生意——比如您口袋里那瓶，掺了吴氏饲料厂添加剂的仿制品？"
男人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，正要摸向西装内袋的手突然僵住——不知何时，他袖口爬满了细如发丝的银白菌丝，正顺着腕表缝隙往皮肤里钻。
晒谷场西周的稻草垛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喷嚏声，十几个举着相机的记者被变异蒲公英的绒毛糊了满脸。
宋清尘适时拧开喷雾器，带着清甜玉米香气的菌雾中，男人口袋里突然传出蛙鸣。
三只通体碧绿的树蛙蹦出来，爪蹼上还粘着吴老板养殖场的绿色饲料残渣。
"哎呀，这不是吴老板上月从省城买的雨蛙么？"
沈风眠故作惊讶地拎起陶罐，罐中突然射出束虹光，精准照在男人颤抖的右手上——指缝间渗出的靛蓝色汗液正在菌丝滤网下显形，"您这仿制品发酵时，是不是忘加抑制异变的苦艾草了？"
暮色初降时，晒谷场边缘的芦苇丛突然无风自动。
沈风眠倚着老槐树查看菌丝滤网收集的数据流，忽觉耳垂微痒——宋清尘袖中钻出的蕈蚊正衔着朵荧光小蘑菇，轻轻别在她散落的碎发间。
"吴老板的饲料厂今早被环保局查封了。"
他指尖拂过沈风眠发间轻颤的菌丝花，"但滤网显示，芦苇荡里的铁盒子有十七种未知菌种。"
沈风眠正要开口，忽见石磨上的陶罐微微倾斜。
最后一缕夕照穿过罐口，将残存的孢子原液照得璀璨如星河。
她伸手去扶的刹那，指尖突然传来细微震颤——那些悬浮的孢子竟自动排列成锦鲤摆尾的纹路，鳞片状的光斑正顺着陶罐纹路游向西南方。
宋清尘的蕈蚊群突然在空中组成警示的感叹号，而晒谷场边缘的老井里，传来菌丝风铃前所未有的清越鸣响。
暮色将晒谷场的菌丝滤网染成琥珀色，沈风眠指尖游动的锦鲤光斑突然跃起，撞碎了悬浮在空中的孢子星图。
她猛地攥住宋清尘的手腕，菌丝风铃的鸣响竟与记忆中某个雨夜重合——那是吴老板冒雨来谈合作时，皮鞋碾碎门槛青苔的黏腻声响。
"您说'饲料添加剂'的时候，尾音总爱往上飘。"沈风眠突然转身，发间的荧光蘑菇随着动作抖落金粉，在西装男人脚边凝成个箭头，"就像吴老板啃玉米时漏风的后槽牙。"
男人踉跄后退半步，金丝眼镜被菌丝灯笼骤亮的光刺得蒙上白雾。
他袖口钻出的银白菌丝突然膨大成伞盖，伞褶里密密麻麻的荧光小字正在播放吴老板在养殖场训话的影像。
晒谷场边缘的变异蒲公英突然集体炸开，绒毛裹着靛蓝色孢子，在记者们的快门声中拼出"商业欺诈"的霓虹灯牌。
李教授手里的记录本啪嗒落地，纸页间渗出的代谢物突然幻化成鼓掌的小人："难怪仿制品带着饲料发酵的酸臭味！"他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，竟主动掏出口袋里珍藏的菌种试管，"沈老板，请用这个做催化剂！"
菌丝滤网突然收缩成光球，将瘫坐在地的男人裹成茧状。
沈风眠耳后的铃兰骤然绽放，花芯射出的光丝穿透茧壳，映出吴老板躲在轿车后座数钱的虚影。
宋清尘袖中的蕈蚊群突然在空中拼出电子钟——正是三日前吴老板饲料车在合作社门口抛锚的时间。
"哎呀，这不巧了么。"沈风眠用菌丝钢笔戳破光茧，溅出的靛蓝色液体在石磨上凝成罚款单的模样，"您家雨蛙偷吃的，该不会是我们上周报废的变异菌种吧？"
吴老板冲进晒谷场时，裤腿还粘着养殖场的绿色饲料。
他扑向菌丝滤网的动作惊飞了宋清尘袖中的蕈蚊，那些莹白小虫在空中拼出的"骗子"字样，正被记者们的闪光灯照得纤毫毕现。
"沈老板高抬贵手！"他膝盖砸在晒干的稻谷茬上，精心打理的分头被变异蒲公英绒毛糊成鸡窝，"都是那个留学顾问出的馊主意，说我养殖场的绿藻......"
沈风眠突然将陶罐往井栏一磕，罐中涌出的彩虹玉米须缠住吴老板的拇指。
菌丝自动拓印的指纹在夕阳下旋转放大，与合同签名处的红印严丝合缝重合。
李教授憋着笑递来培养皿，里面休眠的孢子遇到吴老板的冷汗，瞬间长成摇头晃脑的讽刺漫画。
"吴总知道我们合作社最新研发的诚实蘑菇吗？"她指尖轻弹，宋清尘立即打开喷雾器。
带着清甜气息的菌雾中，吴老板头顶突然冒出朵不断复读"我错了"的荧光蘑菇，"要不您亲自试试药效？"
晒谷场爆发出哄笑，连绷着脸的张经理都让孢子墨水在记录板上画了个猪头。
吴老板连滚带爬想逃，却被自己带来的黑轿车堵住去路——车头挂的红穗不知何时变成了菌丝编织的镣铐，正随着菌丝风铃的节奏缓缓收紧。
实验室重新亮起菌丝灯笼时，李教授正哼着小调调试离心机。
沈风眠把吴老板赔罪的紫檀木盒垫在培养皿下，盒缝里钻出的道歉信菌丝在操作台拼成个哭脸。
宋清尘新培育的萤火蕈蚊绕着通风口跳8字舞，将最后一丝阴谋的气息嚼碎成星光。
"数据波动正常！"李教授兴奋地推着滑轮椅转圈，记录本上的字迹被喜悦的代谢物染成粉红色，"孢子活性提升300%，今晚就能......"
惊天动地的警报声突然炸响，菌丝滤网集体抽搐着缩成光球。
沈风眠发间的铃兰瞬间凋谢，宋清尘袖中涌出的蕈蚊群疯狂撞击着突然泛红的培养箱。
最骇人的是那株食虫草蘑菇，竟将自己连根拔起，用菌丝缠住沈风眠的手腕往门外拖拽。
"备用电源呢？"李教授扑向控制台时差点被自己乱甩的领带绊倒。
他惊恐地发现所有屏幕都在播放扭曲的芦苇荡画面，那些吴老板丢弃的铁盒子正在监控里自动解体，释放出荧紫色的未知孢子云。
沈风眠按着狂跳的太阳穴蹲下身，发现地面菌毯的纹路竟与陶罐里的锦鲤图案完全相反。
她沾取少许渗出的靛蓝色代谢物，液体却在指尖幻化成警告的骷髅标志。
通风口传来菌丝风铃支离破碎的颤音，像是某种古老菌种苏醒前的哈欠。
"清尘，把三号冷藏库的应急菌种拿来。"她突然将长发绾成个利落的髻，菌丝自动编织成防护面罩，"李教授，麻烦启动三级生物防护程序——"
宋清尘应声撞开储藏室的门，却僵在翻涌的冷雾里。
防菌玻璃后的储存架上，所有标注"安全"的菌种罐都在发出诡异的咕嘟声，而本该锁死的危险品柜门，此刻正缓缓向外鼓起，仿佛有万千菌丝正在内部疯狂叩击......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