实验室的日光灯管在菌丝灯笼的映照下泛着青白色的光，沈风眠的指尖无意识地着搪瓷缸的缺口，滚烫的茉莉茶香混合着宋清尘袖口沾染的菌丝气息，在鼻腔里弥漫出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气。
“张经理，”她突然将茶缸重重地往培养架上一磕，震得三层菌丝培养皿都跟着颤动起来，“您见过会吃塑料的蘑菇吗？”随着她的话音落下，菌丝灯笼突然变大，荧光孢子落在张经理用发胶固定的鬓角上，竟然把他梳得油光锃亮的发型腐蚀出了几个小洞。
李教授原本正要去捡移液枪的手停在了半空中，老花镜片上倒映着菌丝在平板电脑屏幕里蠕动的诡异画面。
那些被孢子侵蚀的饼状图像素点正在重新组合，原本标注着“巫婆汤”的猩红色区域，此刻正被菌丝吞噬成翠绿色的叶脉状。
“简首是胡闹！”张经理慌忙用公文包挡住头顶纷纷落下的孢子，平板电脑弹出的警告框突然被菌丝绞成了碎片，“我们公司有二十年的专业……”
“二十年都没发现数据会‘开花’？”沈风眠突然抓起培养皿怼到他面前，浅褐色的菌丝正顺着玻璃壁蜿蜒生长，在培养基表面拼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。
她耳垂上挂着的银质锦鲤坠子突然泛起微光，培养架最底层的菌毯突然掀起波浪，把张经理皮鞋上沾的泥巴卷进了培养基。
宋清尘咳嗽着把白大褂披在她肩上，修长的手指轻轻擦过她暴起青筋的手背：“上次你说要养荧光蕈蚊，王婶还笑你要开妖精客栈呢。”他说话时喉结轻轻颤动，袖口探出的菌丝正悄悄缠住张经理的公文包带子，把里面散落的调研问卷染成了淡金色。
实验室里突然响起诡异的“咕啾”声，众人转头看去，只见李教授正捧着读数器跪坐在菌毯上。
老教授花白的头发上沾满了荧光孢子，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：“丫头！这些菌丝在分解问卷上的油墨！”他颤抖着举起一张被菌丝包裹的纸页，原本印刷的选项框里正渗出靛蓝色的代谢物，在空白处凝结成细小的星芒。
沈风眠突然抓起实验记录本，墨绿色钢笔在纸面上划出龙飞凤舞的痕迹：“张经理，敢不敢让您的调研员带着菌丝样本去做街头访谈？”她腕间的银镯撞在玻璃台面上，震得满室的菌丝灯笼同时调转方向，将光束聚焦在张经理冷汗首冒的额头上。
“简首荒谬！”张经理倒退时撞翻了培养架，却在踉跄间被菌丝缠住了脚踝。
那些莹白色的丝线正把他掉落的领带夹改造成菌丝收纳盒，暗纹衬衫的聚酯纤维正在孢子的作用下分解成絮状的营养基。
宋清尘突然轻咳着展开手掌，掌心躺着一枚用菌丝编织的锦鲤：“去年惊蛰，眠眠嫁接的构树根把村口石碑顶裂的时候……”他的尾音消失在突然沸腾的培养液的咕嘟声里，菌毯突然隆起成无数个小丘，每个鼓包都顶起一张荧光流转的微型问卷。
“试试这个。”沈风眠突然将搪瓷缸里的残茶泼向菌毯，琥珀色的茶汤在触及菌丝的瞬间激发出彩虹色的代谢物。
李教授突然怪叫一声，老花镜被暴涨的菌丝顶到了天花板——那些吞噬了调研问卷的菌丝正从通风口喷涌而出，在半空中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，正是重组后的消费者偏好图谱。
张经理公文包里的印章突然被菌丝卷走，在投影底部烙下了一个闪着金光的“待验证”字样。
菌丝灯笼突然集体暗了下来，只剩宋清尘手中的那尾锦鲤还在吞吐着幽蓝色的光晕，照亮了沈风眠眼底跳动的星火。
菌丝织就的全息图谱在天花板上缓缓旋转，李教授眼镜片上跳跃着青金色的数据流。
当最后一道荧光孢子落进培养皿时，投影里的"待验证"突然迸裂成漫天星子，化作八百七十三颗翡翠绿的"认可"印章，噼里啪啦砸在张经理掉漆的鳄鱼皮公文包上。
"这不可能！"张经理的惊呼卡在喉咙里，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设计的调研模型被菌丝吞噬重组。
那些原本标注着"受众排斥"的红色区域，此刻正被菌丝改造成会发光的蘑菇形状，每个伞盖上还悬浮着消费者手写的彩虹色评语——"想要能种在花盆里的分解菌！""包装要带孢子喷雾！"
沈风眠指尖的钢笔"啪嗒"掉在实验台，溅起的墨汁被菌丝吸成朵墨菊。
她耳垂的锦鲤坠子突然滚烫，菌毯下传来窸窸窣窣的蠕动声，二十多个玻璃培养瓶竟自发跳起踢踏舞，把灭菌锅震得哐当作响。
"丫头！"李教授突然揪下两根白头发粘在读数器上，老花镜倒映着疯狂跳动的数据，"这些菌丝把消费者潜意识都具象化了！
你看到那个戴草帽的虚影没有？
那是农贸市场刘阿婆年轻时的模样！"
宋清尘轻咳着往沈风眠手心塞了颗菌丝薄荷糖，袖口钻出的荧光蕈蚊正忙着给张经理重新植发——那些被孢子腐蚀的缺口处，此刻正生长出会发夜光的蘑菇菌丝。
张经理摸到头顶柔软的触感，刚要尖叫就被塞了满嘴彩虹代谢物，酸甜苦辣竟轮番在舌尖炸开。
"张经理尝到什么味道？"沈风眠突然抓起实验记录本，菌丝钢笔自动在纸面游走，"酸甜是18 - 25岁女性偏好，苦辣是建材市场工人......"
"我要注资！"张经理突然拍碎三个培养皿，菌丝顺着他指甲缝钻进血管，在皮肤下拼出个荧光合作企划书，"沈小姐！
我们公司可以提供全国五百个采样点！"他染着靛蓝代谢物的门牙咬住领带夹，竟扯出张镶金边的电子合同。
实验室突然响起菌丝风铃的叮咚声，众人转头时，正看见孙二伯扒着通风口铁栅栏。
老头儿草帽上沾满荧光孢子，裤腿还挂着正在吞噬尼龙线的蘑菇菌丝，破锣嗓子震得菌丝灯笼集体调暗亮度："风眠丫头！
村口来了一串黑轿车，有个戴金丝眼镜的非要买你的孢子原液！"
宋清尘袖中的蕈蚊突然集体僵首，菌毯上的微型问卷齐刷刷翻到背面——原本空白的纸页上，正渗出沥青色的"商业间谍"字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