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：深海诡影
咸腥的海风如同千万根细小的玻璃刺，顺着防毒面具的缝隙钻进来，橡胶边缘与皮肤摩擦出灼烧般的痛感。我死死扶着潜艇舱壁，指腹蹭过冰冷的钛合金纹路——和孙瑾手机壳触感如出一辙。记忆突然闪回，那个雨夜他将手机塞给我时，指尖残留的温度似乎还停留在掌纹里。当时他说"遇到危险就按这个键"，可现在那部手机早己在数据中心的爆炸中化为灰烬。此刻金属表面的寒意却像一柄利刃，狠狠剜着心脏。声呐屏上的幽蓝波纹突然扭曲成尖锐的锯齿状，陈好友带着哭腔的惊呼混着金属碰撞声从对讲机炸开："左舷发现不明物体！速度极快，正在进行螺旋式包抄！"警报器尖锐的蜂鸣中，我注意到仪表盘上的氧气剩余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。
潜艇内部的红色警报骤然亮起，舱室瞬间被血色笼罩。我踉跄着扑向观察窗，防毒面具的雾气模糊了视线，只能用袖口匆匆擦拭。深海的墨色中，数百个荧光点正以诡异的节奏闪烁，逐渐勾勒出克莱因瓶的轮廓。那是父亲实验室的图腾，也是缠绕我整个生命的诅咒符号。十二岁生日那天，我在父亲的研究笔记里第一次见到这个图案，那时还不明白它为何会让母亲偷偷哭泣。光点逼近时，探照灯照亮的瞬间，我的血液几乎凝固——机械章鱼的触须足有潜艇般粗壮，关节处闪烁着"SJ"徽标，金属外壳上爬满的荧光纹路，和α-7脖颈处的疤痕如出一辙。那些纹路随着章鱼的动作明灭，像极了α-7在数据中心受伤时渗出的荧光血液。
"是我父亲实验室的猎杀型无人机。"α-7突然抓住我的手腕，他掌心的荧光纹路与对方产生共鸣，发出蜂鸣般的震颤，"它们会追踪所有携带实验基因的目标。"他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宿命般的苍凉，而我注意到他后颈的绷带正在渗出荧光色的液体，像是某种即将觉醒的征兆。绷带边缘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透明感，隐约可见皮下跳动的蓝色血管，和那些机械章鱼体内的能量脉络如出一辙。陈好友突然在对讲机里尖叫："右舷也出现三个！它们在组成包围圈！"
潜艇突然剧烈震颤，仪表盘的警报灯全部转为刺目的猩红。一枚鱼雷擦着船身掠过，爆炸的气浪将我掀飞，额头重重撞在仪表盘上。温热的血珠顺着防毒面具边缘滴落，在操作台上晕开的血迹竟与战术屏上的攻击路线完美重叠。这诡异的巧合让我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："当鲜血与数据共鸣时，命运的齿轮将开始倒转。"泛黄的纸页上，母亲用红笔反复圈画的克莱因瓶图案，此刻正在战术屏上以全息投影的形式缓缓旋转。
王学霸被拷在角落，却笑得癫狂，她的指甲深深抠进金属墙面，划出刺耳的声响："你们以为逃得掉？'深渊回廊'的每块钢板都嵌着基因追踪器！从你们登上潜艇的那一刻，就注定是猎物！"她的瞳孔里，金色数据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，仿佛生命在被某种力量抽离。当她仰头痛笑时，我注意到她耳后贴着的创可贴下，同样露出一丝荧光色的皮肤，和医院里那个神秘护士如出一辙。
α-7的瞳孔泛起数据流，他扯开领口的绷带，露出脖颈处正在消退的荧光纹路，那纹路像燃烧的火焰，又像垂死的藤蔓。突然，他扯断自己的静脉留置针，蓝色血液喷溅在主控面板上。那些血液竟化作液态金属，顺着线路游走，在屏幕上编织出复杂的防御矩阵："用我的基因干扰它们的定位系统！快破坏供氧装置，海水能阻断电磁信号！"他的血液接触到电路板的瞬间，整个潜艇的照明系统转为诡异的紫色，那些液态金属在空中凝结成微型克莱因瓶的形状，然后轰然炸裂。
我抄起墙角的扳手砸向供氧阀门，金属断裂的瞬间，冰冷的海水裹挟着气泡汹涌而入，瞬间填满小腿位置。窒息的剧痛从肺部蔓延至全身，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。在意识即将消散的边缘，我看见机械章鱼的触须穿透玻璃，末端裂开的炮口对准了王学霸。她的尖叫声被水压碾碎的瞬间，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，那个扎着马尾辫、会帮我捡书本的女孩。那时她书包上挂着的克莱因瓶挂饰，此刻正在记忆里发出刺目的光。
当最后一只机械章鱼在爆炸中化为碎片时，潜艇己沉入马里亚纳海沟底部。破损的舷窗外，一座水晶宫殿在发光，尖塔上的浮雕竟是父母的面容。他们穿着白色实验服，表情凝固在实验台前，眼神里带着我从未见过的疯狂。父亲手中握着的试管里，漂浮着的胚胎竟有着我的面容。母亲的手指按在培养皿上，指甲缝里还沾着荧光色的液体，和α-7的血液如出一辙。宫殿穹顶刻满了克莱因瓶的变体图案，每个凹陷处都镶嵌着跳动的蓝色晶体。
"那是'方舟计划'的最终备份库，用反物质与基因链共同构建的...潘多拉魔盒。"α-7的手指穿透防护手套，按在玻璃上，指尖与浮雕纹路奇迹般重合。他的声音带着某种解脱般的平静，"我父亲说过，当克莱因瓶在深海绽放时，就是人类向神宣战的时刻。"他的袖口滑落，露出小臂上与宫殿外墙相同的雕刻纹路，那些纹路正在吸收着水晶宫殿的光芒，变得愈发清晰。
话未说完，舱门突然被撞开。银白色的人形生物裹挟着旋涡涌入，它们的皮肤半透明，能看见血管里流淌的荧光液体，骨骼结构呈现出克莱因瓶的扭曲形态。为首的生物张开布满利齿的嘴，发出与孙瑾一模一样的声音："欢迎回家，07号实验体。你的逃亡，该结束了。"它脖颈处的鳃裂开合间，透出的数据流光与孙瑾全息投影里的蓝光如出一辙。陈好友的尖叫声在密闭空间回荡，而我握紧口袋里发烫的吊坠碎片，金属边缘深深扎进掌心。碎片表面的荧光纹路突然暴涨，与那些生物体内的数据流产生共鸣。恍惚间，我仿佛看见孙瑾站在数据流的尽头，他的眼神温柔而坚定，手中握着与我一模一样的吊坠。在黑暗的深海中，这场始于基因的诅咒，终将在克莱因瓶的光影里迎来最终的对决。而我知道，这不仅是为了自己，更是为了所有被命运捉弄的灵魂。潜艇的残骸在海床上缓缓下沉，将我们的身影与那座神秘的水晶宫殿，共同笼罩在永恒的黑暗之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