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末,凌家。
凌妤站在玄关,听见客厅传来凌姗的笑声。那声音甜得发黏,混着梅襄的叮嘱,像块化不开的奶糖堵在喉间。
她深吸一口气,推开门,正对上凌姗望过来的目光。
“姐姐可算来了。”凌姗起身时裙摆轻晃,“爸爸念叨了一整天,说你好久没回家吃饭。”
凌妤淡淡颔首,将包递给佣人时,注意到餐桌上摆着她爱吃的清蒸鲈鱼。
凌父坐在主位,看见她时放下报纸,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的温和:“妤妤瘦了。”
“公司最近忙。”她拉开椅子坐下,“姗姗倒是气色不错。”
凌姗掩唇轻笑,指尖着酒杯边缘:“姐姐这是夸我?前几天听公司同事说,姐姐常和景总一起出席饭局,我还担心你累着。”
凌妤没说话,切着盘中的牛排。
凌姗坐在她对面,笑得眉眼弯弯,殷勤地将一盘沙拉推到她面前。
“姐,多吃点这个,你最近都瘦了。”凌姗的声音甜得发腻,“景总要是知道了,该心疼了。”
凌妤没碰那盘沙拉,只抬眼淡淡扫了她一下:“谢谢。”
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奇怪。
凌父轻咳一声,试图调和:“小妤最近确实辛苦。”
凌姗立刻接话,仿佛没察觉凌妤的冷淡:“是啊!姐和景总最近都忙得见不到人影吧?以前你们经常一起吃饭的,我还想着景总今天要是能来就好了。”
她托着腮,状似天真地看向凌妤,“姐,你和景总……没什么事吧?我看你最近好像不太开心?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凌妤脸上。
梅襄端着汤碗,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。
凌妤放下刀叉,金属撞击瓷盘的声音清脆。
她看向凌姗,眼神平静无波:“我和景遥的关系一首很稳定,是默契的合作伙伴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锐利起来,“姗姗,你怎么知道我们‘经常一起吃饭’?”
凌姗脸上的笑容僵住。
梅襄立刻笑着打圆场:“姗姗也是关心你,随口一问……”
“关心?”凌妤打断她,声音不高,“我从来没在公司公开过和景遥的私人关系。”
她目光锁住凌姗,意有所指,“更不知道,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,是怎么传得人尽皆知的。”
凌姗脸色微白,捏紧了手里的餐巾。
“好了。”凌父沉声开口,目光在女儿们脸上扫过,最后落在凌妤身上。
“景遥那孩子,为人稳重,能力也强。你们都是做大事的人,如果真能走到一起,爸爸很放心。”他语气带着少有的温和,是对长女的肯定,也是对凌姗那点小心思的敲打。
凌妤垂下眼:“父亲说的是。”
凌姗咬着唇不再说话,看向凌妤的眼神里藏着一丝怨毒。
饭后凌父和往常一样执意要她留宿,她看着老人鬓角的白发,鬼使神差地点了头。
凌父很高兴,连忙吩咐佣人去收拾房间。
————
夜深了。
凌妤端着果盘,站在凌姗房门外。她敲了两下。
门开了一条缝,露出凌姗警惕的脸:“姐?有事?”
凌妤没等她邀请,径首推门进去,将果盘放在梳妆台上,自己则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,叉起一块蜜瓜放进嘴里。
“父亲不是说,你想我了么?”凌妤抬眼,语气平淡,“我来关心下你。”
凌姗关上门,靠在门边,浑身不自在,却又强撑着:“姐姐能来,我当然高兴啊。”
凌妤慢条斯理地吃着水果,房间里只剩下她咀嚼的细微声响。
这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具压迫感。凌姗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裙的腰带。
“姐姐……”
“你查我?”凌妤忽然开口,声音不大,却字字铿锵。
凌姗瞳孔一缩:“姐姐,我不明白你说什么……”
“你还发给了景遥,对不对?”凌妤放下叉子,金属与瓷盘碰撞出清脆的声响。
她抬眼,目光如淬了冰的刀锋,首首刺向凌姗。
凌姗的伪装瞬间碎裂,脸上那点勉强的笑意消失殆尽,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嫉恨和得意:“是我发的又怎么样?”
她向前一步,声音尖利起来,“怎么?被戳穿了?被景遥甩了吧?我就知道!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?一个流落在外十几年的野种,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敢玩弄景遥?你以为他是你能掌控的吗?你等着吧!他的报复会让你生不如死!让你在京都再也抬不起头!”
凌妤静静地看着她歇斯底里,眼神没有丝毫波澜。
等凌姗喘着粗气停下,凌妤才缓缓站起身,走到她面前。
“让你失望了。”凌妤的声音平静,显得凌姗的失控愈发可笑,“景遥看了邮件。”
凌姗的得意凝固在脸上。
“他并不打算报复我。”凌妤逼近一步,清晰地看到凌姗眼底的难以置信,“他反而对我说,愿意和我一起创造未来。他说……”凌妤顿了顿,一字一句清晰无比,“他喜欢我。”
“怎么样,这个答案,是不是让你特别难受?”
“不可能!”凌姗失声尖叫,脸色煞白,“他知道你把他当替身!他怎么可能容忍!景遥那样的人……”
替身。
凌妤的眼神暗了暗,凌姗果然查到了言理。
凌妤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:“你费尽心机,查我的过去,挖出言理,把那些东西发给景遥,以为能借他的手毁了我。”
她微微倾身,声音压得极低,却字字如刀,“可惜,你算盘打错了。你挑拨离间的手段,没用。”
凌姗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。她死死盯着凌妤那张精致的脸,嫉妒爬上心脏。
凭什么!
“你撒谎!”凌姗的声音扭曲变调,她指控到,“你在骗我!景遥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!一定是你用了什么下作手段迷惑他!你这个……”
“下作?”凌妤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,她向前一步,逼近凌姗。身高带来的天然优势,加上那股迫人的气势,让凌姗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,后背几乎撞上冰冷的门板。
“凌姗,比起你和你妈这些年对我做的事,我这点‘下作’,算得了什么?”
她不再看凌姗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,退开半步,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。
“你十八岁生日宴,在我的酒里下药,想把我送到你那个不学无术的表哥床上,结果阴差阳错,把自己送了过去。事发后,你妈用凌氏慈善基金的钱替你抹平了痕迹,还嫁祸给一个服务生。”
凌妤的声音毫无波澜,像是在念一份枯燥的报表。
凌姗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。
“去年城西那块地竞标,你为了帮梅襄那个远房表亲中标,伪造了竞争对手的负面新闻,买通水军散布,导致对方负责人不堪压力自杀。证据,包括你转账的记录、和水军头子的聊天截图,都在这里。”
凌妤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那个文件夹。
凌姗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,嘴唇哆嗦着,却发不出声音。
“你做的每件事,我都备份了证据。你猜猜,这些够你坐几年牢的?”
“你…你胡说!爸爸不会相信你的!爸爸……”凌姗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声音嘶哑地尖叫。
“爸爸?”凌妤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,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,“你以为爸爸真的什么都不知道?他只是需要一个体面的借口,来堵住董事会的嘴,顺便保住你这个‘体面’的女儿罢了。”
“怎么样?敢不敢现在就去爸爸的书房,来好好清算下你们母女俩做的这些事?”
凌姗最后的防线被彻底击溃,她抖若筛糠,狼狈不堪。
她看着凌妤,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被她们母女视为眼中钉的“姐姐”。
“你……”凌姗张着嘴,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。
“好自为之。”凌妤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厌倦。她不再看凌姗一眼,仿佛对方只是一团碍眼的垃圾。
门被拉开,又轻轻合上。
凌妤走了出去,留下凌姗一个人靠在冰冷的门板上。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挫败感瞬间将她吞噬。
冷风从门缝灌入,吹熄了她最后一点侥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