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表指针，再次倒转。
楚尘瞳孔骤缩。空气里某种无形的震颤顺着脚底阵纹攀上脊背，他下意识后撤半步，鞋底碾碎的青砖裂痕竟像活过来似的，蛇一样朝西周蔓延开去。紫袍老者喉间滚出一声嘶笑，像是生锈铁片刮过石板的声音，他袖口的银线云纹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磷光。
“你以为你能掌控一切？”他喉咙里咕噜作响，仿佛含着半口水说话，“玄冥会不过是冰山一角……你惹上的，是连时间都能逆转的存在！”
楚尘没应声，舌尖咬破了内侧的肉，血腥味让他清醒。鉴宝轮在眼眶深处嗡鸣，视网膜上炸开一串蓝紫色光斑。那些浮动的时间线——像被猫爪搅乱的毛线团，在空中扭曲成死结。
“没空听你讲鬼故事。”他嗓音发涩，右手掌心的符印烫得像是要烧穿皮肉，“既然你们喜欢玩时间把戏，那我就先把你们的命根子烧干净。”
火印炸开时，赵坤听见自己后槽牙在打颤。热浪掀飞了他的斗笠，他看见那团赤红火焰里裹着细密的金纹，像一张正在收紧的网。紫袍老者双臂交叉成十字，黑雾从指缝间渗出来，却在接触到火焰的瞬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。
轰！
赵坤的右耳聋了。他看着紫袍老者的护体灵罩像肥皂泡般炸裂，焦糊味混着血腥气冲进鼻腔。那人跪倒在地，脊背弓起的弧度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呕出来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可能变得这么强？”赵坤喉咙里卡着块冰，每个字都带着血沫子，“那个废物……怎么可能变成这样？”
楚尘的靴尖抵住他膝盖骨，力道轻得像是在试探温度。赵坤闻到对方衣料上残留的硝石味，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拍卖会上，这小子捧着个赝品铜鼎满脸通红的模样。
“你说呢？”楚尘俯身时，腰间的玉坠磕在赵坤颧骨上，“当你联合幽影门陷害我的时候，可曾想过今天？”
赵坤张嘴想辩解，却发现舌根黏着层蜡状物。殿外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，接着是金属相撞的锐响刺破夜空。
“不好了！外门失守了！”
楚尘首起身，左肩旧伤扯动肌肉。他望向门外时，火光照亮下巴上新添的灼痕。远处有女人尖叫，声音拖得老长，像被人掐住了脖子。
“看来，我的反击，才刚刚开始。”
幽影门外的山坡上，枯叶被踩出汁液的气味。七名修士围成扇形，最左侧那人握着柄锯齿短刃，刀刃缺口处还沾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皮肤。
“没想到啊没想到。”楚尘蹲在断墙边，指尖着砖缝里的青苔，凉意渗进指腹，“原来你们早就盯上幽影门了。”
他并没抬头。余光里有个戴狐裘的家伙正用靴尖拨弄尸体，那具躯体胸口塌陷，却还保持着临死前抓挠脖颈的姿势。
但他也清楚，这些人并非真正为了正义而来。
他们要的是幽影门背后的资源、法阵、传承，甚至……楚尘手中的鉴宝轮。
“想趁乱捞一笔？”楚尘突然发力蹬地，身形如离弦之箭掠出。落地时足尖碾碎枯枝，火星溅起三尺高，将偷袭者的匕首轨迹硬生生逼偏两寸。
“谁敢动我，后果自负！”他声音不大，却让每个人的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人群往后退了半圈，有人不小心撞到同伴的剑鞘，叮当声显得格外刺耳。
他们都知道，眼前这个少年，己经不是当初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废柴了。
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，赵坤的惨叫声戛然而止。楚尘抹了把脸，掌心沾着不知是谁的脑浆，黏腻的触感让他胃部抽搐。
最后一枚爆炎符抛出时，他听见自己后槽牙崩裂的脆响。火光吞没整个主殿的刹那，地下传来的震动让他想起幼年见过的地龙翻身——那时师傅抱着他跃上房梁，瓦片碎裂声里混着隔壁婶子肚子里的胎儿踢腿的动静。
晨曦染红山谷时，楚尘坐在半截断柱上。残破令牌硌得掌心生疼，古篆文最后一个笔画缺了个口子，像条吐信的蛇。
“三脉？”他低声念叨，喉结上下滚动带起一阵刺痛。昨夜被毒爪划过的颈侧正在渗血，温热液体滑进衣领的触感让他想起第一次杀人时溅到胸前的血。
老胡从浓烟里钻出来，递来的丹药瓶还带着体温。楚尘注意到对方左手虎口的新伤，那是用淬毒暗器削出来的豁口。
“你打算继续追下去？”老胡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打磨骨头。
楚尘转动着手中的鉴宝轮，青铜边缘映出他眼角的细纹。昨夜战斗时留下的擦伤正在结痂，痒得他想挠。
“当然。”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“幽影门只是个开始，真正的敌人还在后面。”
老胡往地上啐了口血沫：“你知道吗？你现在做的事情，己经不只是复仇那么简单了。你在挑战整个玄冥会，甚至……可能牵扯到更古老的势力。”
楚尘忽然笑了。他抬手时，鉴宝轮在掌心跳动，蓝光闪过之处，空气中浮现出一串虚幻的坐标数字。
【目标定位：天炎山脉·玄冥崖】
“走吧。”他起身时膝盖发出咔哒声，昨夜扭伤的地方又开始胀痛，“玄冥崖，我们该去拜访一下‘二脉’了。”
老胡看着他的背影，右手不自觉按在腰间的酒葫芦上。皮革表面的裂痕硌着掌心，就像当年在流沙谷，这小子攥着他衣角说“师父别丢下我”的语气。
“这家伙，真是疯了。”
赤焰谷深处，密室里的青铜灯芯突然爆出一朵灰烬。黑暗中响起布料摩擦的窸窣声，某个重物落地时，震得石壁缝隙里的蛛网簌簌抖动。
“他来了。”
铜镜轻微震动，镜面波纹扩散到第七圈时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。那人站在悬崖边缘，白袍被狂风掀起一角，露出内衬上绣着的朱红色图腾——像是一只睁开的眼睛。
“有趣的小家伙。”他伸手抚过镜面，指尖泛起涟漪，“不过，游戏才刚开始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