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3月26日 星期二 暴雨
凌晨三点十七分,我第三次从噩梦中惊醒
梦里凤姨坠落的画面反复播放,她手中那枚西南联大校徽在雨幕中划出刺目的银弧
窗外暴雨如注,雨水顺着雕花玻璃蜿蜒成河,恍惚间竟像是305寝室地板上蔓延的血迹
床头柜上的爱马仕闹钟泛着幽蓝冷光,手机屏幕亮起——初九楠发来条未读消息:
“明早六点,老码头仓库”
五点三十分,我撑着黑伞站在滴水的梧桐树下
远处苏家庄园的铁门缓缓打开,八辆黑色迈巴赫组成的车队鱼贯而出,车灯刺破雨幕,在积水路面投下晃动的光带
凤姨的哭声穿透雨帘:
“我要带长宁回家!他外公在凤鸣村给他种了鸢尾花......”
苏老爷子的怒吼混着雷鸣炸响:
“凤家的孽种不配进苏家祖坟!”
赶到老码头时,生锈的铁门虚掩着。初九楠蜷缩在集装箱阴影里,浅紫色裙摆沾满油污,发间的鸢尾花发卡断了半边
“他们要销毁证据”
她牙齿打颤,从防水袋里掏出半截烧焦的磁带,
“昨晚我看见李千尘在祠堂......”
话音未落,仓库顶灯突然亮起,李千尘倚着叉车冷笑,身后站着西个戴墨镜的保镖
“阮沐时,你比想象中难缠”
他转动着苏漓烃的结香花坠,腕表镜面映出我惊恐的脸
“知道为什么苏漓烃总去天台吗?因为只有跳下去,他才能逃离那些永远背不完的《商君书》,逃开他爷爷用《资本论》叠成的牢笼”
保镖们步步逼近,初九楠突然抓起铁钩掷向电路箱,仓库瞬间陷入黑暗
雨声中传来激烈的打斗声
我摸到墙角的消防斧,金属握柄还带着苏漓烃的体温——那是他曾用来砍断困住蝴蝶的蛛网的工具
当闪电照亮仓库时,我看见李千尘脖颈有道新鲜抓痕,和监控视频里他潜入祠堂时的伤口位置分毫不差
“他不该把秘密告诉那个疯女人!”
他突然嘶吼
“凤姨居然要带他去刘全祖的破花田!”
混乱中,初九楠的尖叫刺破雨幕。我转身时,正看见她被保镖按在生锈的铁轨上,李千尘拿着美工刀逼近:
“把磁带交出来”
女孩倔强地笑着,将磁带碎片塞进嘴里:
“苏漓烃说过,你才是最可怜的人......”
话音未落,警笛声由远及近,李千尘脸色骤变,带着保镖仓皇逃窜
暴雨冲刷着铁轨上的血迹,初九楠躺在我怀里,断断续续说着:
“刘全祖...书房暗格...有本《鸢尾日记》...”
她染血的手指指向远处,那里,苏家庄园的哥特式尖顶在雨雾中若隐若现,像座永远打不开的牢笼
救护车的蓝光穿透雨幕时,我在她口袋里摸到半截鸢尾花发卡,断裂处还沾着细小的藏青色纤维
深夜,我翻墙潜入凤鸣村。刘全祖的老宅在暴雨中沉默如谜,堂屋供桌上的油灯明明灭灭
暗格里的日记本己经发霉,泛黄纸页间夹着干枯的鸢尾花瓣
1998年3月15日的记录让我浑身发冷:“今天给长宁讲西南联大的故事,他问我‘自由是什么形状’。我指着窗外的鸢尾花说,是不受拘束的绽放。孩子突然哭了,说爷爷的戒尺比台风还可怕”
雨越下越大,远处传来闷雷滚动。我抱着日记本冲进雨幕,裤脚沾满泥泞
路过苏家庄园时,看见祠堂方向火光冲天,李千尘的身影在火光照映下扭曲变形
他手中高举着什么——是那本《大爱仙尊》漫画,封面上的方源在烈焰中露出诡异的笑
回到家时,浑身湿透的我打开电脑。班级群里李千尘发了条新消息:“有些花,生来就不该在温室里”配图是正在燃烧的鸢尾花田,火舌舔舐着“刘全祖小学”的木牌
我颤抖着点开与苏漓烃的聊天界面,输入框的光标闪烁许久,最终只发送了朵灰色的鸢尾花表情
发送失败的提示弹出时,窗外炸响一声惊雷,整座城市陷入黑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