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3月24日 星期日 多云转晴
清晨五点,我被床头柜上的爱马仕闹钟惊醒,鎏金表盘折射出细碎的光,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光斑
手机屏幕显示有17条未读消息,班级群里李千尘发了段模糊的视频——苏家庄园外,黑色奔驰车队鱼贯而入,领头车上的苏氏集团徽标在晨雾中若隐若现
我攥着手机坐起身,丝绸睡袍滑落肩头,窗外的梧桐树在微风中沙沙作响,像极了苏漓烃翻动笔记本时的声音
早餐时,银质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回荡在挑高的餐厅里
父亲翻阅着《金融时报》,眉头紧锁:
“苏氏集团股价连续跌停,老苏怕是要撑不住了”
母亲用骨瓷勺子搅动燕窝粥,珍珠项链随着动作轻轻摇晃:
“听说苏家老爷子把责任都推到凤家,说她娘家小门小户教坏了孩子”
我握着的叉子“当啷”掉在盘子上,牛排的血色汁液缓缓蔓延,恍惚间竟与305寝室瓷砖缝隙里的血迹重叠
走进教室的瞬间,消毒水的气味仍未散尽
苏漓烃的座位换上了崭新的课桌椅,可阳光斜照时,地面依然有块不规则的色差——那是用同色系瓷砖修补过的痕迹
黑板右上角的中考倒计时牌数字鲜红,旁边残留着未擦净的粉笔画痕,仔细辨认,是半朵鸢尾花的轮廓
第一节课是数学课,王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来,镜片后的目光扫过空座位时明显停顿
试卷发下来,我盯着自己98分的成绩,突然想起苏漓烃总说我的草稿纸像艺术品
他的草稿本上永远密密麻麻写满公式,却又被红笔反复划掉,最后一页还留着未完成的受力分析图,旁边用铅笔写着:“如果压力是力的作用,那我早就被压碎了吧”
课间,李千尘把我堵在储物柜前
他身上带着浓烈的古龙水味,试图掩盖若有若无的血腥味
“你那天在寝室到底看到什么?”
他的手指重重压在柜门上,百达翡丽腕表的金属表带硌出一道红痕
“别以为我不知道,长宁的日记本在你手上”
我看着他领口歪斜的样子,突然注意到他衬衫第二颗纽扣的线脚是崭新的,和305寝室地上捡到的纽扣残片如出一辙
午休时,我悄悄溜进教师办公室。林老师的办公桌抽屉虚掩着,最上层放着苏漓烃的心理咨询记录
泛黄的纸页上记录着他每次咨询的状态:“2月15日,谈及家族压力时开始撕纸”“3月10日,出现幻听症状,称总听见祖父的斥责声”
报告末尾的建议栏被红笔划得面目全非,旁边是苏老爷子苍劲的毛笔字:
“心理医生都是骗人的,我苏家子弟岂能如此脆弱!”
放学路上,我鬼使神差地来到苏家庄园外
铁艺大门紧闭,门口的石狮子系着黑绸,门两侧摆满白色的百合花圈
门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,凤姨的声音带着哭腔:
“爸!让我带长宁回凤鸣村吧,他外公在那儿给他种了十亩鸢尾花......”
苏老爷子的怒吼震得铁门发颤:
“休想!凤家的穷酸气还没害够他?”
我攥着装有刘致远照片的信封,最终将它塞进铁门缝隙,看着它缓缓滑向阴影深处
暮色渐浓时,我来到学校后山的废弃天台
这里是苏漓烃常来的地方,水泥地上用粉笔画满了鸢尾花
我蹲下身,在一朵花的中心发现他用小刀刻的字:“真想变成蝴蝶,从这里飞出去”
风掠过生锈的护栏,带来远处工地的打桩声,每一下都像敲在心上
深夜,班级群突然弹出李千尘发布的视频
画面里,苏家庄园的祠堂灯火通明,苏老爷子正带领族人焚烧苏漓烃的遗物
定制西装、经济学课本、还有那本贴满鸢尾花贴纸的笔记本,都在火中卷曲变形
镜头扫过祠堂角落,凤姨抱着个相框蜷缩在地,相框里是她和幼年苏漓烃的合照,背景是一片盛开的鸢尾花田,花丛中戴着虎头帽的小男孩笑得灿烂
视频最后几秒,李千尘的声音突然出现:
“看到了吗?这就是苏家的规矩”
画面剧烈晃动,隐约传来争执声和重物倒地的闷响
我颤抖着拨打李千尘的电话,却只听见机械的提示音:
“您拨打的号码己关机”
窗外,月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进来,照在书桌上的鸢尾花书签上
黄铜材质被岁月磨得发亮,边缘刻着的“自由”二字在阴影中忽隐忽现。我打开苏漓烃的聊天界面,置顶消息还停留在三天前
输入框的光标闪烁许久,最终只发送了一朵鸢尾花的表情
发送成功的瞬间,系统提示:“您还不是对方好友,需添加后才能聊天”
泪水突然夺眶而出,滴落在手机屏幕上
远处传来闷雷滚动,乌云再次笼罩天空
我望着漆黑的夜空,突然明白,有些秘密永远被锁进了燃烧的祠堂,有些话语永远停留在未发送的草稿箱,而苏漓烃,那个向往鸢尾花田的少年,终究没能挣脱命运的枷锁,永远留在了这个带着血色的春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