阴沉的云层压得皇城愈发压抑，鎏金蟠龙柱在黯淡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光。杨林玄色锦袍上金线绣就的麒麟昂首欲飞，他踏着铺就丹墀的汉白玉砖步步上前，靴底叩击声在寂静朝堂上如重锤敲击众人心脏。
“没人说话是吧？没人说话，那就是默认了！”他猛地甩袖，广袖扫过案几上堆积的奏章，惊起簌簌纸页。声浪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，撞在雕龙画栋间激起回音，惊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。
百官袍角在穿堂风里不安地翻卷，有人喉结滚动却不敢作声，有人攥紧笏板指节发白。杨林眼角余光扫过众人瑟缩的模样，下颌扬起的弧度愈发倨傲，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，折射出细碎冷光。
“别管我是殿前骑马，还是携妻上殿，跟我杨家赫赫战功比起来，这算得了什么！”他突然扯开衣襟，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箭伤疤痕，“漠北之战，我祖父率领杨家军在风雪里厮杀三日三夜，那血流得——”话音戛然而止，唯有满殿倒抽冷气声此起彼伏。
杨林摇着折扇踱到郭运身侧，扇骨挑起三皇子垂下的袍角：“三皇子，你说呢？”折扇轻敲掌心发出"啪啪"脆响，仿佛在催促着什么。郭运喉间发出含糊的声响，却在触及杨明眼底阴鸷时，生生将话语咽回腹中。
杨林转向群臣时，眼尾斜飞入鬓的眉峰染着冰霜：“各位大人，本世子不过是犯了一点小错，陛下都没有问责，你们却如此揪住不放，难道就不怕我爷爷班师回朝后，一个一个地来问候你们吗？”最后"问候"二字拖得极长，似笑非笑的神情落在众人脸上，惊起一片不安的骚动。
蒋方奇突然拍案而起，玉带撞在案角发出清越声响：“哼，你这小子，一口一个'你爷爷'，一口一个'护国公'，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？”“定国公要是知道你如此纨绔不堪，恐怕都等不到半年，当场就得被你给活活气死！”他花白胡须剧烈抖动，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。
“姓蒋的，你别太嚣张！”杨林踢翻脚边绣墩，震得地砖微微发颤，“我可是护国公的世子，将来就是护国公！”“你虽然也是个国公，但你有什么资格在本世子面前如此张狂？”他脖颈青筋暴起，腰间佩剑随着剧烈动作磕在蟠龙柱上，发出铮铮鸣响。
蒋方奇踉跄着往前半步，冠冕上的东珠剧烈摇晃：“杨林，你别以为有个护国公的爷爷就了不起！”这声怒吼惊得梁间栖息的白鸽扑棱棱乱飞，几片白羽飘飘荡荡落在龙案前。
“杨林也是你叫的？”杨林突然暴喝，掌心重重拍在鎏金兽首香炉上，香料混着火星飞溅而出。“好啊，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儿，别说是你一个小小的禧国公，就算是你们这些西公八侯全都加起来，在本世子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！”他猩红着眼，活像头被激怒的困兽。
陆瑶华裙摆刚一动，柳蕴冰凉的指尖己扣住她手腕，在袖中飞快比划：“陛下龙袍下摆攥得发皱，嘴角紧绷，己动雷霆之怒。”陆瑶华望着皇帝因震怒而扭曲的面容，突然明白了杨林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。
柳蕴轻声说道：“别急，世子如此明目张胆地嘲讽百官，显然是有意激怒皇帝。皇帝越是动怒，他所定的罪名就会越重，而世子的计划也就越容易成功。”
就在这时，杨林突然整冠束带，跪地时膝盖撞地发出闷响：“微臣无状，还请陛下恕罪。”可低垂的眉眼间，一抹得逞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。
龙案上青玉镇纸突然被扫落，在地上摔得粉碎。皇帝猛地起身，冕旒剧烈晃动：“好一个世袭罔替，好一个赫赫战功啊！”“朕一首以为你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，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牙尖嘴利。”“是朕看走眼了！”话音未落，唾沫星子己飞溅在阶下官员的乌纱帽上。
杨林膝盖在青砖上挪动半寸，指尖无意识着地面纹路：“陛下，您何必如此谦逊呢？”“微臣我可是出身于护国公府，那可是名门望族啊！”“正所谓君子，动口不动手。”“要是我这嘴皮子不厉害一点，岂不是会被人欺负得惨不忍睹，甚至可能会被人活活欺负至死啊！”他故意拉长尾音，语调里带着市井无赖般的油滑。
严明突然撕开官袍前襟，露出胸口狰狞鞭痕：“你也配说自己是君子？”“你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！”“我儿不过是当街与你发生了两句口角，你竟然就如此残忍地将他当街杀死！”他膝行向前，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，“陛下啊，微臣愿以户部尚书之位，换取您能秉公执法，严惩杨林这个恶徒，让他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，血债血偿啊！”泪水混着血渍，在地面晕开深色痕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