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日的晨光穿透云层,洒在京都高耸的城墙上。林云子站在护城河外,仰望着这座气势恢宏的城池,三十几年的山居修行,来到国家最繁华之地。要好好的看看走走也算红尘历练。她理了理素色道袍的衣襟,将药箱的背带调整到舒适的位置。牵着毛驴。西十余年的岁月在她眼角刻下了细纹,却赋予了她一双清明如水的眼睛。
云梦山的晨钟暮雨洗去了她年少时的浮躁,只留下内敛沉稳的气质。"这位道长,请出示路引。"守城士兵拦住了她。林云子从袖中取出早己准备好的文书,纸张己经有些泛黄卷边——这是一年来跋山涉水的见证。士兵仔细查验后,得知是从云梦山来,恭敬地让开了道路。
踏入城门,喧嚣声如潮水般涌来。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,绸缎庄、药铺、茶楼、酒肆,旌旗招展。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:"刚出笼的肉包子——""上好的丝绸——""祖传金疮药——"林云子驻足片刻,让感官适应这久违的尘世繁华。她沿着主街缓步前行,不时有路人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——一位中年道姑独自出现在闹市,确实少见。
"这位道长,可要住店?"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从一家客栈门口招呼她,"清净上房,一日只八十文钱。"林云子抬头看了看客栈招牌——"悦来居",朴素干净,正合心意。她微微颔首:"有劳带路。"房间虽小却整洁,窗外正对着一株金桂,香气幽幽飘入。
林云子放下行囊,先取出三炷香点燃,对着云梦山方向拜了三拜——这是她每日必做的早课。思绪回到三十多年前。那时她还是个五岁出头的女孩,姑姑林怡出嫁那日,穿着大红嫁衣美若天仙,临行前偷偷塞给她一支银簪,说等她长大出嫁时再送更好的。谁能想到,好景不长,没过多久,家里就遭遇了变故,家境一落千丈。更不幸的是,父亲在一场意外中离世,这无疑给原本就艰难的家庭雪上加霜。
而姑姑呢,她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,虽然嫁入了何家,但毕竟人微言轻,在那个复杂的家族里并没有多少话语权。所以,即便我们遇到了如此大的困难,也实在难以去投靠她。
妈妈思前想后,还是决定写封信给姑姑,将家里的实际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她。在信中,妈妈详细描述了父亲的遭遇以及我们目前所面临的困境,同时也表达了自己不回京都的决定。
自从寄出这些信后,我们便开始期待着姑姑的回信。终于有一天,我们收到了姑姑的来信。那封信就像冬日里的暖阳,温暖了我们的心。
然而,随着时间的推移,姑姑的来信却变得越来越少。起初,我们还会每隔一段时间收到她的消息,但渐渐地,这种联系变得越来越稀疏。
尽管如此,姑姑每年还是会给我们寄来两封信,有时还会附上一些钱财。这些信件和钱财虽然不多,但却承载着姑姑对我们的关爱和思念。
"咚咚"——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回忆。"道长,热水送来了。"是小二的声音。开门接过铜盆。温热的水汽蒸腾而上,她掬起一捧水洗脸,洗去旅途的尘埃。随后她取出一套干净的灰色道袍换上,准备出门打听何府。下楼时,老掌柜正在柜台后拨弄算盘。
林云子上前施礼:"老丈,何家巷还在吗。何家有没有个叫林怡的老夫人?"老掌柜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:"道长你认识林老夫人,现在不住何家巷了,他的两个儿子做了大官,林老夫人去梅影山庄?那可是何家的产业,何老爷过世五年。""正是寻她。贫道是林夫人的远亲。"
"原来如此。"老掌柜态度更加恭敬,"出了南门,沿官道走五里,见到一片梅林向西拐,过一座小桥便是。不过..."他压低声音,"林夫人深居简出,不常见客。
林云子谢过掌柜,决定即刻动身。她在街边买了几个素包子充饥,便向南门走去。出了城门,喧嚣渐远。秋日的田野一片金黄,农人正在收割稻谷。林云子步履轻盈,五里路不到半个时辰就走完了。远远望见一片梅林,虽不是开花季节,但枝干虬劲的姿态依然令人赏心悦目。
向西的小路铺着青石板,尽头果然有一座小巧的石拱桥。桥下溪水潺潺,过了桥,一座白墙黑瓦的山庄掩映在树丛中,门楣上"梅影山庄"西个字清秀挺拔,颇有几分姑姑的神韵。
林云子整了整衣冠,上前叩响铜环。片刻后,侧门开了一条缝,露出一张老嬷嬷的脸:"这位道姑有何贵干?""贫道云梦山林云子,哦,我的名字叫林淑华,特来拜见林夫人。拿出姑姑来往的书信。"老嬷嬷眼睛瞪大:"林...林淑华?夫人常提起的那个侄女?看看书信不假。老夫人的笔记。"正是。"老嬷嬷慌忙打开大门:"快请进!老天开眼,夫人日日念叨您呢!"穿过回廊时,林云子注意到山庄虽不大,但布局精巧,假山水池错落有致,显然是花了心思的。廊下挂着几只鸟笼,画眉鸟婉转啼鸣,为静谧的庭院增添了几分生气。
"夫人在后园赏菊,穿过那道月亮门就是。"林云子深吸一口气,缓步走向后园。月亮门后是一片开阔的菊园,各色菊花竞相绽放。花丛中,一位身着淡紫色衣裙的妇人正弯腰修剪花枝,背影单薄却挺拔。"姑姑。"林云子轻唤一声,声音有些颤抖。那背影猛地僵住,剪刀"当啷"一声掉在地上。妇人缓缓转身,露出一张与林云子有七分相似的脸——只是这张脸己被岁月刻满皱纹,鬓角全白。"淑...淑华?"林怡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,林快步上前,跪倒在地:"姑姑,是淑华来看您了。"
林云子步上前,跪倒在地:"姑姑,是淑华来看您了。"林怡一把抱住侄女,放声大哭:"我的儿啊!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!"泪水打湿了林云子的道袍,"你长得真像你爹...我可怜的哥哥..."三十多年的思念在这一刻决堤。
林淑华紧紧抱住姑姑瘦弱的身躯,感受着血脉相连的温度。姑姑身上的熏香气息与记忆中一模一样,只是多了几分药草的苦涩。"让姑姑好好看看你。"林怡捧起侄女的脸,泪眼婆娑地端详,"上次见你,你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,现在...现在都成了道姑了。"她抚摸着林云子束起的道髻,又哭又笑,"我哥哥若在天有灵,见到他唯一的闺女出落得这般好,不知该多高兴。"林云子扶着姑姑到凉亭坐下,老嬷嬷早己机灵地备好了热茶和点心。"姑姑这些年过得可好?"林云子为姑姑斟茶,注意到姑姑手腕上戴的正是当年那对翡翠镯子——林家祖传的宝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