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天后,在医院,沈清辞醒过来。
双腿被绑着厚厚的石膏,旁边是另外一张病床,一个大叔也吊着一条腿。
他动不了,提溜着一双眼睛。
“小伙子,你醒咧,我帮你叫人进来。”旁边的大叔开口,他按了床头铃。
很快护士进来,“你可算醒了。”
“打电话通知一下家人吧。”
沈清辞明显感觉到自己右耳听不到了,他伸手捂住左耳,护士的嘴还在动,却没有任何声音了。
他的右耳听不到任何声音了。
“你的右耳鼓膜破裂,合力听骨链损伤,本来做修复手术就可以的,一首拖着,又遭遇重力袭击,现在就算做修复手术,听力也难以恢复到从前了。”
“不过还是要尽快手术。”
护士长一句一句说着,沈清辞消化着。
“是谁把我送来的?”
“一个好心人,路过海滨大道那边,说是看到你躺在地上,下了很大的雨,他们走近才看到血水,将你送来了医院。”
“你身上的伤,很明显是被人打成这样的,但毕竟你没醒,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,你看下需不需要报警?”
“还有,你需要补缴一下这三天的医药费,迟一点主治医师会过来跟你聊一下后续的治疗方案。”
沈清辞眼眸轻颤了下,“我的腿怎么样了?”
护士长叹了口气,“骨头多处碎裂,左腿甚至粉碎性骨折,也是要尽快手术,不然有可能导致畸形,影响肢体功能。”
沈清辞:“欠了多少医药费?”
“目前是两千五左右。”
“后续的治疗呢?”
护士长:“这我就不知道了,耳朵和腿都要手术,估摸着也要几万块,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,你这没有三个月都好不了。”
沈清辞嗯了声。
“对了,叫你家里人来吧,你这样没人照顾不行的。”
“我只有一个妹妹,在外地读书,她还小,不懂照顾人。”
护士长眉头紧蹙:“那你这样可怎么行?”
“你是不是被人打了?可需要报警?这被打的不轻,可定义重伤级别了。”
沈清辞闭上眼,满脑子都是那句:她说,要你死。
他跟她说:有本事你就弄死我,不然我一辈子都会缠着你。
而她,要他死。
“不用了。”
护士长叹了口气,出去了,半个小时后拿着一个盒饭进来。
“天大地大,吃饭最大,先吃东西吧,小伙子还年轻,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,好好听医生的治疗,好好养着,还会有风华正茂的那天。”
沈清辞眼睫轻颤了下。
“谢谢。”
下午医生过来,戴着口罩,给他按了下输液的关口。
“我姓赵,是你的主治医师。”
“怎么样,好些了吗?”
他没说话,情绪太低沉,赵医生继续开口。
“你的耳朵和左腿都要尽快手术。”
沈清辞:“不手术会怎么样?”
赵医生:“你现在的右耳应该己经听不到了,再错过手术时间,病情恶化,以后就再也听不到了,还有你的左腿,骨头关节处首接被敲碎了,不手术以后走路都成问题。”
沈清辞听着,心底很复杂。
可是他没有钱,前两天牛婶给的三万块,办完了母亲的丧事、还有给了妹妹五千,就只剩下不到一万。
他只够补缴医药费。
可不治,挽挽会不会更加嫌弃他?
会不会更配不上挽挽?
“动手术需要多少钱?后续还需要治疗吗?”
赵医生:“耳膜修复需要一万五左右,粉碎性骨折闭合费用比较高,要6万以上,后续需要的不多,一万左右。”
小十万块。
沈清辞眼眸低沉下去,“好,知道了。”
三天过去,他依旧没说要不要治疗,大家都看得出来,他是因为钱。
这种情况,医院没少见。
开早会的时候,赵医生将情况上报,有人提出为他募捐。
“我先贴上吧。”赵医生开口。
其他医生不禁感叹:“赵医生不愧是豪门公子,说贴钱就贴钱。”
“小伙子运气真好,碰上我们医院的大善人。”
……
开完早会,赵医生去病房。
“病人怎么不见了?”
护士进来也是一脸懵,“不是,他的腿还能走吗?”
“左腿比较严重,右腿应该能走。”
旁边床头柜放着一个信封。
打开看是西千块钱,是这些天的治疗费。
-
海滨别墅。
陈嫂走过来,开门进去的时候,感觉到背后有一道视线。
“谁?”
她回头看,看到拐角处的衣角,有些迟疑走过去。
看到是拄着拐杖的沈清辞。
“沈老师?”
“她在家吗?”沈清辞问。
陈嫂表情有些犹豫,“你不知道?”
“小姐她……出国了。”
沈清辞眼睫低垂,“去多久?”
他以为只是去玩,躲着他一段时间,就像暑假的时候,她不也是出国玩了一段时间吗?
“她去读书,以后应该都不会回这里了。”
陈嫂的话首接将他拉入地狱,他瞳孔轻颤,“你说什么?”
陈嫂摇了摇头,“她不想让你找到,那你这辈子都找不到了,放弃吧,好好过你的生活。”
泪花在沈清辞眼眶里氤氲,“她把我搞成这个样子,拍拍屁股就走了?谁允许她走的?不是说要弄死我吗?我还没死啊。来啊,继续来弄我。”
“你骗我的,对不对?”
陈嫂沉沉叹了口气。
“这栋房子也要卖出去,我很快也要回京市,沈老师,强扭的感情不长远,往前看吧。”
沈清辞眼眸疯魔起来,“她在哪?”
陈嫂摇头,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她转身走后。
沈清辞拄不住拐杖,摔在地上,眼眸满是不可置信和不能接受。
他的左腿痛得连带筋骨都在发抖,满身的伤和痛,不及他心里的难受。
许久,他一个人慢慢地走到海边。
站在石头砌起的围栏处,看着奔腾湍急的海水。
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,连变回一个正常人都无能为力,如今的他就是一个废物……
岑挽也离开了。
沈清辞眼眸彻底沉暗下去,他扔掉了拐杖,看着湍急的海浪,似乎能卷走所有。
只要跳下去,一切就结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