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于，长长的队伍蠕动到了张帆。
他前面那个工人刚打完饭，端着搪瓷缸子心满意足地走了。
傻柱抬眼，正对上张帆的目光。
“呵。”
傻柱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，手里的不锈钢大勺在菜盆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。
张帆微微一笑，将自己的饭盒递了过去，语气平淡。
“师傅，米饭，熬白菜，土豆丝，谢谢。”
傻柱接过饭盒，眼睛却瞟着张帆。
他先是象征性地舀了一勺米饭，手腕轻轻一抖，大半的米粒就顺着勺子边缘滑落回了饭锅。
饭盒里，只剩下薄薄的一层。
接着是熬白菜，那勺子刚伸进菜盆，还没等舀实，就迅速提了出来，又是那么一抖。
几片孤零零的白菜叶子，可怜巴巴地躺在米饭上。
土豆丝更是过分。
傻柱用勺子尖儿在土豆丝堆里扒拉了几下，像是给小鸡喂米，只拨了那么一小撮，还不够塞牙缝的。
最后，他拿起旁边的馒头筐，捡了三个明显比别人小一圈，还有些发黑的杂面馒头，扔进了张帆的饭盒。
整个过程，傻柱的嘴角都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。
他把饭盒往窗口台子上一推，发出“当啷”一声脆响。
“吃吧，小子。”
周围排队的工人，有的看到了这一幕，想笑又不敢笑，只是低声议论。
杨佳在不远处找了个空位，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，秀眉微微蹙起。
张帆却没动怒，甚至连脸上的微笑都没变。
他拿起饭盒，低头看了看里面那点“残羹剩饭”。
然后，他抬起头，目光关切地看向傻柱。
“何师傅。”
张帆的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到了周围人的耳朵里。
“我看您这手，抖得有点厉害啊。”
傻柱一愣，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。
“你小子胡说什么！”
“刚才给我前面那位同志打菜，土豆丝都扬出去了。”
张帆继续说道，语气十分诚恳。
“现在给我打饭，这勺子里的东西，十成里倒有八成要抖搂出去。”
“这可不是小事儿。”
他顿了顿，神情变得严肃起来。
“我以前在书上看过，这种手不受控制地发抖，有时候是帕金森的前兆。”
“不过您这年纪，帕金森的可能性不大。”
张帆摸了摸下巴，作沉思状。
“还有一种情况，叫肝豆状核变性，也会手抖，而且肝脏会有问题。”
“这个病，可是会通过唾沫星子传染的，尤其是一起吃饭。”
他这话一出，周围排队的工人瞬间安静下来。
几个离得近的，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，眼神惊恐地看向傻柱。
傻柱的脸“唰”地一下白了。
“你……你放屁！你才得病！你全家都得病！”
他气急败坏地骂道，声音都有些发颤。
“何师傅您别激动啊。”
张帆依旧是一副“我为你着想”的表情。
“还有一种，甲状腺功能亢进，简称甲亢，也会手抖，心慌，容易出汗，脾气暴躁。”
“这个虽然不首接传染，但长期接触，内分泌也容易受影响。”
他每说一种病，周围工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。
食堂帮厨的刘岚，刚才还掐着腰看热闹，这会儿也变了脸色，悄悄往旁边挪了好几步，离傻柱的窗口远了些。
她可是天天跟傻柱一个厨房的。
“【怨气+30，来自造谣食堂大师傅何雨柱患有恶性传染病。】”
系统的提示音在张帆脑海中响起。
他心中暗笑，脸上却更显忧虑。
“何师傅，您这工作环境，油烟大，您要是真有什么不舒服，可得赶紧去医院查查。”
“为了您自个儿的健康，也为了大家伙儿的健康不是？”
“万一，我是说万一啊，真有什么传染性的毛病，那这一食堂的人，可都……”
张帆没再说下去，但那意思不言而喻。
工人们的议论声更大了。
“哎哟，真的假的啊？”
“看着不像啊，柱子平时挺壮实的。”
“可他刚才手确实抖了，还把菜弄洒了。”
“这要是真传染，那咱们天天在这儿吃饭，不都危险了？”
傻柱气得浑身发抖，这回是真的抖。
他指着张帆，嘴唇哆嗦着，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“你……你血口喷人！”
他想否认，可张帆说得有鼻子有眼，还把他刚才手抖的事实摆了出来。
他要是说自己没病，那刚才故意少给张帆打菜，抖勺子，不就成了刻意报复？
当着这么多工人的面，他丢不起这个人。
可要承认自己“可能”有病，那他这食堂大厨还干不干了？
谁还敢吃他做的饭？
刘岚在一旁，也有些慌了神，对着傻柱喊道。
“柱子，你……你到底咋回事啊？真不舒服就吱声啊！”
“你要是真病了，这食堂的活儿可不能耽误大家！”
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。
傻柱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，额头上青筋暴起。
他狠狠瞪着张帆，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。
张帆迎着他的目光，微微一笑，将饭盒往前递了递。
“何师傅，要不，您再给我打一份？”
“我年轻，饭量大，这点儿不够吃。”
“您看您这手，万一真有什么，我多吃点，也算帮您分担分担不是？”
这话简首是诛心。
周围的工人有的忍不住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，但很快又憋了回去，只是肩膀一耸一耸的。
傻柱的肺都要气炸了。
他知道，今天这亏，他是吃定了。
他咬着后槽牙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
“行！算你狠！”
他一把夺过张帆的饭盒，像是跟饭盒有仇似的。
“当当当”几大勺米饭，堆得冒了尖。
熬白菜，土豆丝，也都是满满当当，几乎要溢出来。
最后，他又从筐里拿出两个雪白暄腾的大馒头，重重拍在菜上。
“够不够！”
傻柱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“够了够了，谢谢何师傅。”
张帆笑眯眯地接过饭盒，那分量，足足是刚才的两倍不止。
“何师傅真是大方，还关心我们年轻同志吃不饱。”
【怨气+53，来自替食堂工人出气。】
又一道系统提示音响起。
张帆端着沉甸甸的饭盒，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，施施然走向杨佳那边。
傻柱站在窗口后面，脸色铁青，死死盯着张帆的背影。
“行啊你小子，有两下子。”杨佳低声赞道。
“我还以为你得吃瘪呢。”
张帆坐下来，拿起筷子。
“对付这种人，跟他硬顶没意思。”
“得用点巧劲儿。”
“不过，傻柱这人睚眦必报，今天这梁子算是结下了。”杨佳提醒道。
“以后他在食堂再给你使绊子，你就跟我说，我来处理。”
“谢谢杨组长，不过不用。”
张帆自信一笑。
“这点小事，我自己能应付。”
杨佳点了点头，没再多说。
她也看出来了，这张帆，不是个简单角色。
两人正吃着饭，食堂门口传来一阵喧闹。
秦淮茹端着一个空饭盒走了进来，径首走向打菜窗口。
她伸头看了看，没瞧见傻柱，只有一个脸生的帮厨在忙活。
“同志，打个馒头。”
秦淮茹有些失望，平日里傻柱总会给她多打点菜，或者塞个鸡蛋什么的。
今天看来是没这福利了。
她拿了一个馒头，付了钱，有些意兴阑珊地往外走。
刚到门口，迎面遇上了一大爷易中海。
“一大爷。”
秦淮茹习惯性地打了个招呼。
易中海却像是没听见一般，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，径首去排队打饭了。
秦淮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，随即又恢复了平静，低着头快步离开了食堂。
吃完午饭，张帆跟着杨佳回了采购科办公室。
刚一进门，刘毅水和孙小宝就凑了过来。
“小帆，听说你在食堂跟傻柱杠上了？”
刘毅水压低声音问道，脸上带着一丝兴奋。
“那傻柱，在厂里横行霸道惯了，也就你们这些新来的敢惹他。”孙小宝也说。
“怎么样？没吃亏吧？”
张帆笑了笑。
“还好，多亏了何师傅‘照顾’，让我多吃了两碗饭。”
两人一听，都乐了。
“行啊你小子，有你的！”
刘毅水拍了拍张帆的肩膀。
“以后那傻柱要是再敢找你麻烦，跟哥几个说，咱们一起收拾他！”
“就是，咱们采购科的人，可不能让食堂的给欺负了！”
张帆心中一暖，这两位同事倒也实在。
“谢谢刘哥，孙哥，一点小误会，己经解决了。”
他笑着婉拒了两人的好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