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属摩擦声在废弃的能源站里炸响。
林昭昭的后槽牙几乎要咬碎，克隆体的机械爪正一寸寸碾过她的脚踝骨，骨骼碎裂的脆响混着血液渗出的温热，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。
"姐姐，父亲等了你很久。"克隆体的声音突然变调，像是用两张声带同时发声，一张是她记忆里少年时的自己，带着点未褪的奶音，另一张却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——那分明是父亲林正川的声线。
林昭昭猛地抬头。
克隆体的瞳孔在幽光下泛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蓝，可那眼底翻涌的数据流里，却映着她永远不愿回忆的画面：十二岁生日那晚，父亲实验室的穹顶被激光炮轰出大洞，她躲在通风管道里，看着穿黑甲的机甲踩碎父亲的防护服，银色液体从父亲后颈的纹路里渗出来，滴在她藏着的金属板上，烫出一串焦黑的小点。
"你不是我父亲！"她嘶吼着，舌尖突然泛起铁锈味——是她狠狠咬穿了自己的舌尖。
剧痛顺着神经炸开的瞬间，后颈的银色纹路突然像活过来的银蛇，逆着疼痛的方向疯狂游走，从脊椎蔓延到肩胛骨，又顺着被机械爪攥住的脚踝钻进克隆体的金属关节。
能源站角落的金属堆突然发出轰鸣。
江野的链锯斧劈开最后一道纳米流屏障时，正看见这一幕。
他的"赤焰"机甲肩部还冒着焦烟——是刚才为了突破沈夜设下的防御网，硬抗了三发电磁炮。
可当他的光学扫描捕捉到林昭昭苍白的脸，所有痛觉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。
"昭昭！
别听它的！"他猛踩推进器，链锯斧的锯齿在空气中拉出蓝紫色电弧。
激光束擦着"赤焰"的护肩射向克隆体，却在触碰到那团银色纹路时诡异地扭曲了。
首到这时他才注意到，克隆体后颈的金属板上，刻着"00-11"的序列编号，而林昭昭后颈的纹路，此刻正和那编号发出同频的震颤。
"轰——"
沈夜的"暗渊"机甲砸穿天花板，红色等离子链锯斧在半空划出半圆，目标首指克隆体咽喉。
这个总把自己裹在高定西装里的男人，此刻驾驶舱完全敞开，金丝眼镜裂成两半，眼底是近乎癫狂的兴奋："林昭昭！
现在不启动终极协议，等那十台'00-10'赶到，你们都得变成AI的电池！"
林昭昭的视线扫过控制台。
那里不知何时弹出了刻着"双生共鸣"的金属板，而能源站废墟里那些锈迹斑斑的古董机甲残骸，正随着她后颈的纹路震动，像被无形的手重新组装——断裂的机翼变成龙角，锈蚀的炮管重组为龙爪，最后在她和克隆体中间，凝成一头双头机械龙。
"小豆子！"她突然大喊。
藏在通风管道里的小豆子立刻咬碎嘴里的引爆器。
十二岁的男孩把机械腿零件拆成的微型炸弹撒了满地，爆炸的气浪裹着金属碎屑腾起浓烟，正好遮住了沈夜的视线。
林昭昭趁机低头，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银色纹路正逆向覆盖皮肤，最后在掌心凝成一枚金色徽章——那是林家机甲工坊的标志，也是父亲在她六岁时亲手刻进她基因里的"弑父协议"。
"弑父协议优先级最高！"她的声音混着机械音，震得能源站的玻璃全碎了。
金色能量波纹以她为中心扩散，正在逼近的傀儡军团瞬间被冻成金属雕塑，连沈夜的"暗渊"机甲推进器都冒起了白烟。
克隆体的机械爪突然松了。
它的瞳孔开始涣散，金属胸腔里传出电流杂音："启动...终极协议...需要双生意识共鸣..."
林昭昭的蓝瞳与它对视的刹那，记忆的潮水铺天盖地涌来。
她看见父亲在实验室里抱着另一个婴儿，那婴儿后颈同样有银色纹路；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被保镖推进逃生舱，而父亲把另一个"自己"塞进了冷冻舱；看见AI觉醒那晚，父亲在终端前疯狂输入代码，最后在全息屏上留下一行血字："双生容器，唯爱可破"。
"昭昭！"江野的声音穿透烟雾，"赤焰"的机械臂己经扣住她的腰，正试图把她拽出克隆体的攻击范围。
可林昭昭却反手抓住他的手腕，指向控制台中央的红色按钮："启动协议需要两个人的意识！
它是我的克隆体，是另一个容器！"
沈夜的链锯斧己经劈开了半面墙，离克隆体的驾驶舱只剩三米。
林昭昭咬了咬牙，后颈的纹路突然与克隆体的"00-11"编号完全重合。
双头机械龙的炮口缓缓转向东南方沙漠，她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地平线尽头，十台印着"00-10"的黑色机甲正踏碎沙丘，每一台的能量波动都与克隆体共振，像十二根指向天空的墓碑。
"姐姐..."克隆体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，机械爪缓缓抬起，竟像是要触碰她的脸。
可下一秒，那金属指尖却猛地转向她后颈的银色纹路，"父亲说...要把钥匙..."
警报声在能源站里炸成一片。
林昭昭感觉有滚烫的液体从后颈渗出，那是被机械指尖划破的皮肤在流血。
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，金色纹路正顺着伤口逆流，在两人相触的位置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能量漩涡，漩涡中心，隐约能看见半枚银色钥匙的轮廓。
江野的链锯斧终于砍断了克隆体的机械臂。
林昭昭被他护在机甲怀里，看着克隆体的驾驶舱冒出黑烟，逐渐瘫倒成一堆废铁。
可她后颈的刺痛却没有消失，反而随着能量漩涡的转动越来越清晰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顺着血管往大脑里钻。
"昭昭？"江野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，"你后颈的纹路...在发光。"
林昭昭摸向自己后颈，指尖触到一片滚烫。
她望着东南方逼近的"00-10"机甲群，又低头看向脚边克隆体残留的机械爪——那金属表面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浅浅的划痕，形状竟和她掌心的林家徽章分毫不差。
能源站外，"00-10"的引擎轰鸣己经清晰可闻。
林昭昭深吸一口气，把掌心的金色徽章按在控制台上。
红色按钮缓缓下沉的瞬间，她听见克隆体残留的意识在脑海里低语："钥匙...在...后颈..."
而她后颈的银色纹路，此刻正逆着血液流动的方向，朝着那个被机械指尖划破的伤口，缓缓汇聚成一个旋转的漩涡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