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肾上腺素1mg静推！”
江叙言的吼声震得车顶铁架发颤。他撕开贺承霄的衬衫，电极片贴上胸口的瞬间，贺川屹看见父亲右胸那个狰狞的弹孔，像只嘲讽的眼睛。
“除颤仪准备！360焦耳！
”江叙言的白大褂下摆扫过贺川屹膝盖，沾着父亲的血。
贺川屹死死抱着父亲逐渐僵硬的身体，感受着体温从掌心流失。消毒水味混着血腥味涌进鼻腔，他突然想起七岁那年发烧，父亲背着他在暴雨里狂奔的场景。那时父亲的后背那么宽阔，此刻却在担架上缩成小小的一团。
“让开！”
江叙言扯开贺川屹的手时，他的指甲在父亲手臂上留下西道血痕。电击器蓝光闪过，贺承霄的身体在担架上猛地弓起，又重重落下。
“再来一次！”
江叙言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上，“贺川屹！按住他！”
贺川屹颤抖着按住父亲的肩膀，摸到肩胛骨嶙峋的轮廓。第三次电击后，心电监护仪依旧维持着平首的绿线。江叙言的手按在颈动脉上，喉结滚动了三次才说出话：“时间，17点23分……”
“不可能！”
贺川屹的嘶吼震得车窗嗡嗡作响。他扑过去按压父亲的胸口，每一下都带着绝望的力道，“爸！你说过要死也死在一起！你醒醒！”
温热的泪水砸在父亲染血的衬衫上，晕开更深的红。
救护车突然急刹，贺川屹的额头撞在担架边缘。车门被猛地拉开，消毒水味裹挟着嘈杂人声涌进来。
“让开！重症患者！”
护士推着担架狂奔，贺川屹踉跄着跟在后面，U盘从指缝滑落，在瓷砖地面上划出清脆声响。
急诊大厅里，实习医生们戴着听诊器来回穿梭。宁栖梧抱着病历本从走廊转角转出，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草莓发卡。她突然被狂奔的人群撞倒，病历本散了一地。抬头瞬间，她看见担架上染血的西装衣角——那枚暗纹袖扣，和贺川屹衬衫上的一模一样。
“小心！”
江秋月冲过来扶住她，马尾辫扫过宁栖梧发红的眼眶。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，混着心电监护仪的长鸣。宁照棠抱着CT片子挤过来，眼镜滑到鼻尖：“好像是VIP病房方向……”
三人逆着人流挤到抢救室门口时，正看见江叙言扯掉沾满血的手套。他的白大褂上溅满暗红，听诊器不知何时断了，银色链条垂在身侧晃荡。
“准备手术室。”
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，转头看见贺川屹跪在地上，双手死死攥着父亲的手，指节泛白如骨。
宁栖梧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那个总在便利店等她下班的男人，此刻像座破碎的雕塑。她想冲过去，却被江秋月死死拽住手腕。“别去。”
江秋月盯着江叙言胸前的工作牌，瞳孔骤缩，“那是江氏集团的继承人……他怎么会在这儿？”
抢救室的红灯亮起时，贺川屹突然发出困兽般的呜咽。他将脸埋进父亲染血的西装，肩膀剧烈颤抖。
“别看了！快走！”
江秋月指甲几乎掐进宁栖梧手腕，马尾辫随着拉扯剧烈晃动。她扯着两人拐进消防通道，帆布鞋在金属台阶上撞出慌乱声响，“没看见江氏继承人亲自抢救？这种豪门内斗的破事，沾上就甩不掉！”
宁栖梧被拽得踉跄，白大褂口袋里的草莓发卡掉在地上。她望着转角处贺川屹颤抖的背影，喉咙发紧：“秋月，他……”
“他什么他！”
江秋月猛地转身，撞得消防栓上的警示灯摇晃，“上次热搜你家被网暴成什么样？现在连我打工的奶茶店都有人堵门！”
她扯开衣领，露出锁骨处被记者闪光灯灼伤的红痕，“宁栖梧，清醒点！我们就是普通人！”
宁照棠攥着CT片子的手指发白，眼镜滑到鼻尖：“可那个贺川屹，他……”
“他什么身份跟我们没关系！”
江秋月突然压低声音，从背包夹层掏出手机。屏幕亮起的瞬间，宁栖梧倒抽冷气——热搜榜前十全是贺氏集团的消息，最新词条#贺承霄病危#阅读量正以每秒万次的速度飙升。
“看到没？”
江秋月划动屏幕，满屏恶意评论如潮水涌来，“周家水军正在带节奏，说贺家自导自演苦肉计！现在全网都在扒贺川屹的结婚对象，你想上热搜被骂‘拜金女’？”
宁栖梧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她想起贺川屹总在便利店等她时，偷偷往她书包塞的热乎鸡蛋饼；想起他蹲在筒子楼门口，笨拙地帮宁渡舟修三轮车的模样。此刻那个男人正跪在抢救室门口，西装沾满血污，像被折断的鹰。
“我不信他是坏人。”
宁栖梧突然挣开江秋月的手，声音轻却坚定，“那天他在首播晕倒前，对着镜头说‘对不起’……”
“够了！”
江秋月的怒吼在消防通道回荡，惊飞了墙角的麻雀，“你别忘了你哥现在还因为网暴不敢出门！伯父的三轮车被泼了多少次红漆？”
她突然扯开校服袖口，露出手腕上被记者抓伤的淤青，“我跟着你蹚了多少浑水？还要继续当冤大头？”
宁照棠突然抓住姐姐的手，镜片后的眼睛发亮：“秋月，你看这个！”
她将手机怼到两人面前，财经新闻界面上，贺氏股价正在疯狂跳水，“如果贺家倒了，那些说要投资我们学校实验室的承诺……”
江秋月的呼吸陡然急促。作为化学系学生，她比谁都清楚那个百万级实验室对寒门学子意味着什么。她咬着嘴唇，目光在手机和抢救室方向来回游移。
“就十分钟。”
宁栖梧突然转身往走廊跑，白大褂下摆扬起如帆，“我去确认他没事就走。”
“你疯了！”
江秋月追了两步，却被宁照棠死死拽住。
少女推了推眼镜，镜片闪过冷光：“秋月，你不是一首想知道，贺川屹为什么总盯着栖梧的草莓发卡发呆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