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咽了口唾沫，喉结滚了半圈。
警车的红蓝灯还闪着，引擎却早熄了。几个警察在收拾现场，拍照、取证，动作熟练得像重复过上千遍的老把戏。
陈默靠在桥洞边，膝盖上的伤口一阵阵抽痛。林晚蹲在他旁边，拿纸巾帮他压着血，手有点抖，眼神却是定的。
“你还行吗？”她问。
“死不了。”他扯了扯嘴角，笑得有些涩，“倒是你，脸色比刚挖出来的尸首还白。”
林晚没应声，只低着头继续给他擦。风从桥下穿过，吹乱她的头发，也吹得陈默心里发毛。
他知道她在想什么。
刚才那一眼，她抬头望天际线时的眼神，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，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。那种感觉，他也尝过。
就像背后有人盯着，可回头又什么都没有。
“你说……他们还会来吗？”他低声问。
林晚摇头：“说不准。”
两人沉默了一会儿。
远处传来脚步声，是警察朝这边走来。
“你们两个要不要去医院？”一名年轻警察开口，语气还算缓和。
林晚站起身，声音平稳：“不用了，我们能走。”
警察扫了她一眼，点头：“那就回局里录个口供，配合调查。”
陈默扶着墙慢慢站起来，腿还有点虚。他看了眼林晚，发现她正死死攥着胸前的玉佩，指节都泛青了。
他知道这东西不是普通的装饰，也不是什么传家宝。它像是一种信号，或者钥匙——她说过，这玩意会引来“它”。
那个猩红眼睛的东西，那个一首在黑暗中注视他们的存在。
他们跟着警察上车，车子缓缓驶离桥洞。夜色依旧浓，街道两旁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，像是无数双冷漠的眼睛。
车内气氛沉闷。
“刚才那群人，你们认识？”开车的警察握着方向盘问。
“不认识。”林晚答得干脆。
“那他们是冲谁来的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
警察从后视镜扫了一眼，没再追问。
车子一路开进市局，下了车，进了审讯室，流程走得机械而迅速。一个多小时后，两人终于出来。
“现在怎么办？”陈默搓了搓脸，声音哑得像是砂纸磨铁皮。
林晚站在走廊尽头，靠着墙，眼神空落落的。
“我以为把他们赶走就安全了。”她低声说，“但我错了。”
“怎么说？”
她抬起头看着他，眼里有光，也有寒意：“刚才在现场，我听见他们在通讯器里说的话。”
“说什么？”
“他们在找‘信号源’。”
陈默愣住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玉佩发出的频率，不只是唤醒了‘它’，也在向某些人传递坐标。”她咬牙，“也就是说……只要玉佩还在，他们就能找到我们。”
空气像是突然凝住了。
陈默张了张嘴，半天没出声。
“所以……我们现在是猎物？”他问。
林晚点头：“至少对他们来说是。”
“那你打算怎么活？”
她沉默了几秒，忽然笑了：“逃呗。”
陈默看着她，胸口堵得慌。
“你一个人，能逃到哪去？”他问。
林晚没回答。
他叹了口气：“算了，我知道你不会说。但我想告诉你一件事。”
她看向他。
“我不是什么英雄。”他说，“我没背景，没资源，也没本事。我就是个捡破烂的，连明天能不能吃饱饭都不知道。”
“但今天晚上，我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。也卷进了不该卷进来的事。”
“所以我问你一句，如果我要陪你走下去，你能告诉我真相吗？全部的。”
林晚看着他，眼神变了。
过了很久，她轻轻点头：“可以。”
然后，她开始讲。
关于父亲失踪前的反常举动，关于这块玉佩的来历，关于那些深夜梦里的低语，还有每次醒来都能看到的红色眼睛。
“它一首在找我。”她说，“而这块玉佩，就是它找到我的方式。”
陈默听着，越听越觉得脊背发凉。
这不是普通的恩怨，也不是黑帮寻仇。这是某种更深的东西，藏在现实裂缝之下，一旦触碰，就会被吞噬。
“所以你是说……”他艰难地开口，“我们要面对的，不止是林远这些人？”
林晚点头：“他们只是浮冰。”
“那真正的敌人是谁？”
她摇头：“我不知道。但我必须找到答案。”
陈默沉默了很久，久到外面的天都快亮了。
最后，他笑了笑：“好吧，既然你决定疯，我就陪你疯到底。”
林晚看着他，嘴角微微扬起：“谢谢。”
“别谢得太早。”他耸肩，“我可不是什么圣人，我只是……不想看你一个人扛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她轻声说。
两人走出市局，天己经蒙蒙亮了。街边的小摊开始支炉子，热气混着早点香，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味道。
“接下来去哪儿？”陈默问。
“找个地方歇脚。”林晚说，“然后想办法切断玉佩的信号。”
“怎么切？”
“去找一个懂这些的人。”
“谁？”
“我父亲以前的一个朋友，在古玩界有些门道，据说对这类东西研究很深。”
“听起来很危险。”
“确实。”
陈默看了她一眼，忽然笑了：“那我们就去找他。”
林晚点头。
两人沿着街道往前走，晨雾还没散尽，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，落在他们身上，像是某种温柔的提醒。
但他们都知道，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安宁。
风，己经开始变了。
林晚忽然停下脚步。
“怎么了？”陈默问。
她没说话，只是低头看着胸前的玉佩。
那块玉佩，竟然在微微发热。
“不对劲。”她皱眉，“它……好像在回应什么。”
陈默刚要开口，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极细微的嗡鸣。
像是电流，又像是某种生物的低吼。
他猛地转头，看到街角的一根电线杆上，一只乌鸦正静静地立着。
但它的眼睛，是红色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