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还未散尽，街边早点摊的蒸汽在冷空气里凝成一团团白烟。陈默的脚步慢了下来，视线被一只停在电线杆上的乌鸦盯住——那双眼睛红得反常，像是从血里捞出来的。
他后颈忽然泛起一阵刺痒。
“它来了。”林晚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几乎是贴着嗓子眼挤出来的。
“谁？”他没回头。
“我不知道，但它在靠近。”
话音未落，她己经把胸前的玉佩往衣领深处塞了塞，指尖被烫得发颤。那种灼烧感不仅没退，反而像有火舌顺着脊椎往上窜。
两人几乎同时转身，踩进小巷的阴影里。脚步声碎而急，地面潮湿的地砖沾着昨夜残留的雨水，鞋底碾过时发出闷响。
陈默的肩膀撞上墙，喉结滚了滚：“前面废弃工厂，我去过。荒得透顶，连老鼠都不愿待。”
林晚点头，呼吸频率比刚才快了半拍。
他们穿行在城市边缘，脚步穿过晨光与阴影交错的缝隙。几次停下驻足，背后却什么都没有。可那种被窥视的压迫感，始终悬在头顶，像根随时会断的绳子。
风掠过厂区锈蚀的大门，金属摩擦的声响像是某种动物的嘶鸣。墙皮剥落后露出斑驳的水泥，字迹模糊的标语残存在墙角，随风沙簌簌抖落。
“这里安全吗？”
“至少比桥洞强。”陈默推开车间门，尘土混着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，“通风好，看得远。”
林晚没说话，只在角落找了块干净点的地方，靠墙坐下。眼皮沉得厉害，但她还是强撑着闭目养神。陈默绕着厂房转了一圈，确认没有其他入口，才蹲到她面前。
“你休息会儿。”他说完就起身，手指擦过裤缝，“我去看看有没有吃的。”
她睁开眼，盯着他看了几秒，点了点头。
陈默走出厂区时，天色己亮了一些。远处高压线嗡嗡作响，荒地上零星散布着倒闭的小店。他绕过一片倒伏的广告牌，来到一家玻璃门破碎的便利店。
货架翻倒，零食包装袋散落满地，有些己经被踩成了泥。
他翻出几包泡面和两瓶矿泉水，正准备离开，身后传来嬉笑声。
“哟，这不是丐帮长老嘛？”
陈默没动，缓慢地合上背包拉链。
三个年轻人站在门口，染着不同颜色的头发，手里夹着烟，眼神吊儿郎当。
“你们哪位？”他抬头，语气平稳。
“装什么大尾巴狼？”一人走上前，抬手推了他一把，“饿死鬼还敢来抢我们东西？”
“我没抢。”陈默稳住重心，声音干哑，“我只是捡点剩下的。”
“哎哟呵，还挺硬气。”另一个笑起来，“要不要试试看？”
三人围上来，动作带着挑衅。陈默往后退了半步，却被其中一个堵住去路。
“让开。”他说。
“不让呢？”那人眯起眼。
他低头瞥了眼手里的水瓶，指节慢慢收紧，塑料发出咯吱声。
下一秒，他右手猛然挥出，一拳砸在最近那人的脸上。鼻血溅在破玻璃上，那人捂着脸倒下，惨叫声撕裂了清晨的寂静。
其他两人愣了一下，随即怒吼着扑过来。
拳头落在肩胛、肋骨、后脑勺，一下接一下，疼得他咬紧牙关。他没躲，也没喊，只是猛地翻身，一肘撞向最靠近的人下巴。
他力气不小，常年流浪街头磨出一身狠劲。一时间竟打得几人节节败退。
但终究是敌不过人数。很快，他被按在地上，脸颊贴着冰冷的水泥地，呼吸被碾碎似的。
“你他妈是不是活腻了？”一个声音在他耳边炸开，“信不信我现在就——”
刹车声打断了后面的话。
三个人愣了一下，抬头看向路口。
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下，车窗降下一半，露出一张熟悉的脸。
林晚坐在副驾驶，脸色冷得像冬末最后一片冰。
车内，司机低头看着手机屏幕，眉头拧在一起。
“哥，不是说今天要处理个事儿吗？怎么跑这儿来了？”
“别管那么多，先把这人放了。”
三人对视一眼，虽不甘心，还是松开了手。
陈默慢慢爬起来，抹了把嘴角的血，目光扫过那辆车，心里忽然浮起一丝异样。
林晚下车，快步走到他身边。
“你没事吧？”
“死不了。”他低声答，喉头仍有火辣辣的疼。
她点头，转身看向那几个混混：“以后别惹他。”
“知道了知道了。”有人摆摆手，拉着同伴赶紧离开。
等脚步声消失在巷口，她才轻声道：“刚才玉佩又动了，我猜……有人在定位我们。”
陈默看着她，眼神微微一沉。
“你刚才说的那个朋友……”他顿了顿，“他在哪儿？”
林晚沉默了几秒，声音很轻：“城南，古玩市场边上。”
“听起来很近。”
“是啊。”她看着他，“但我们得小心点。”
话音刚落，那只乌鸦再次出现，落在不远处的枯树枝上，静静看着他们。那双红瞳，在阳光下亮得不自然。
陈默心头一突。
这只鸟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。
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，林晚胸前的玉佩突然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嗡鸣，像是某种回应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