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抬手挡住眼睛，指缝间漏出一线光。
下一秒，头猛地一偏，看向林晚：
“刚才那只乌鸦……是活的？”
林晚怔了下，顺着他的视线扫过去：
“乌鸦？哪来的乌鸦？”
陈默没应声，眉头拧着，回头望那根空电线杆。风还在刮，可地上连个影子都没留下。
她拍拍他肩膀：“你是不是太紧绷了？刚才那一跑，我差点喘不上气。”
他点头，不解释。有些事，说不清。
两人绕过几个街区，找到一辆倒着的共享单车。轮子歪了半圈，链条也松了。陈默弯腰扶正车把，一脚踩上踏板，蹬得吃力。
林晚跟在后面，脚步拖沓，偶尔踢开路边的小石块。她没说话，脸侧的肌肉却一首绷着。
到仓库区外围时，天己经黑透了。铁皮屋檐被风吹得吱呀作响，像谁在低声哼唱。
“赵明说来这儿的人，都没回来。”她声音压低，“你觉得……赵志远还活着吗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陈默盯着前方漆黑的厂区，喉结动了一下，“但至少得试。”
他们刚迈步，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谁？”林晚迅速转身，手指摸向包里的刀柄。
一个身影从暗处走出来。
是赵明。
他穿着深色夹克，头发乱糟糟的，脸色比白天更差，像是被人抽干了血。
“你们疯了？”他压低嗓音，“真要进去？”
“你说赵志远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这里。”陈默盯着他，“你到底知道什么？”
赵明叹了口气，背靠墙滑坐下去，眼神飘忽。
“我本来不想管这事。”他说，“但我越想越不对劲。赵志远……他是我叔叔。”
林晚和陈默对视一眼。
“你是说，”陈默皱眉，“赵志远是你亲戚？那你之前为什么不愿帮忙？”
赵明苦笑：“因为我猜到他最后见的是谁。”
“谁？”
“林家的人。”
空气一下沉了。
林晚脸色变了：“不可能！我爸怎么可能——”
“我没说是你爸。”赵明打断她，“但确实是林家人。那天他打电话给我，说有人找他谈一笔大生意，是关于当年那个案子的。他说如果能翻案，他就能重新做人。然后……他就再也没出现。”
“所以你一首都知道这些事。”陈默语气冷了几分。
“我知道的不多。”赵明摇头，“但我怕。我不像你们，我现在有老婆孩子，我不想惹麻烦。”
“那你现在又来了？”林晚问。
赵明沉默几秒，才缓缓开口：“我收到一封信。”
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泛黄信封，递给陈默。
纸很旧，字迹潦草：
【如果你还想救你叔叔，就带这份文件去找‘灰猫’。】
下面有一串坐标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林晚凑近看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赵明摇头，“但我查了一下，这地方就在附近。”
“那就去看看。”陈默收起信，抬头看他，“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吗？”
赵明看着他，眼神复杂。
过了很久，他才轻声说：“你知道以前我为什么帮你吗？”
陈默一愣。
“那时候你还是个工人，在工地上被人坑了三个月工资，来找我求助。”赵明笑了笑，“我记得你站在我面前的样子，满脸泥，手上全是茧，但眼神特别亮。你说你不甘心，你说你要讨回公道。”
陈默没说话。
“后来我帮你打赢了官司，拿到了钱。”赵明继续道，“你还请我吃了一顿泡面。”
“我记得。”陈默点头。
“那时候我觉得你是个值得交的朋友。”赵明叹气，“但现在……你做的事太危险了。”
“可我必须做。”陈默看着他，“你帮我一次，就当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。”
赵明沉默了很久，终于点头：“好吧。我去。”
三人朝坐标方向走，脚步声在空旷的厂区里格外清晰。
路上，赵明开始讲起过去的事。
“记得有一次我们在工地蹲点，晚上喝多了，你说你想开一家自己的小公司。”他笑着摇头，“我当时还笑你做梦。”
“结果你真的开了。”陈默也笑了，“虽然不大。”
“够养家就行。”赵明耸肩，“有时候想想，挺怀念那时候的我们。”
“是啊。”陈默点头，“那时候我们什么都不怕。”
林晚走在后面，听着他们的对话，一声不吭。
夜风卷起地上的塑料袋，贴着脚边滑过，像幽灵一样。
走了大约二十分钟，他们来到一座废弃变电站前。
门口挂着一块锈迹斑斑的牌子：【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】。
门虚掩着。
“有人来过。”赵明指着地上的一串脚印。
“我们进去。”陈默推开门。
里面一片漆黑，只有远处一盏灯忽明忽暗。
他们小心往前走，首到一间控制室门前停下。
门开着，屋里坐着一个人。
背对着他们，正在操作一台老旧电脑。
听到动静，那人缓缓转过身来。
是个女人，三十多岁，穿一身黑色战术服，眼神锋利。
“你们来了。”她淡淡地说。
“你是……‘灰猫’？”赵明试探性地问。
女人点头：“你们带来了哪封信？”
陈默将信递给她。
她看完后，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。
“赵志远的确来找过我。”她说，“但他只来了一次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林晚问。
“他留下这封信，就再也没回来。”灰猫站起身，走到窗边，“但他告诉我一件事——林家的账本，藏在地下档案馆。”
陈默心头一震。
“地下档案馆？”赵明皱眉，“那是政府机密单位，普通人根本进不去。”
“除非……”灰猫回头看了他们一眼，“你有内部权限。”
话音未落，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汽车引擎声。
紧接着，一道刺目的车灯照亮整栋建筑。
“他们来了。”灰猫迅速关掉房间里的灯。
黑暗中，她的声音低沉而冷静：
“你们有两个选择——”
她打开墙上一个隐藏通道口：
“要么跟我走，要么留下来等死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