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攥住林晚的手腕，把她拽进通道。指节在她皮肤上压出一圈泛白的印痕。
赵明还愣在原地，灰猫一把将他扯进来，肩头撞到门框发出闷响。铁门“咔哒”一声合拢，黑暗像水一样漫上来。唯一的光从门缝漏进来，在水泥地上划出一道银线，被赵明的鞋尖踩碎。
“跑。”灰猫低声说，声音贴着墙根往前滑。她己经动身了，脚步轻得像是踩着冰面。
陈默没应声，拖着林晚跟上去。他的掌心全是汗，却死死扣住她的手腕。林晚想甩开，又不敢用力。三个人的脚步声像落在棉花里，只有呼吸和心跳清晰可辨——陈默能听见自己太阳穴里的脉搏，咚、咚、咚。
十几分钟过去，前方出现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。灰猫摸出撬棍，金属刮擦的声音刺得人牙根发酸。门开了，一股潮湿的霉味扑出来，混着铁锈和污水的味道。
赵明吸了口气，鼻腔里泛起一阵酸：“这地方通哪儿？”
“排水管。”灰猫头也不回，“两公里外有个出口。”
林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声音有点抖：“你……你怎么会认识我叔叔？”
灰猫的动作顿了一下，工具在锁眼里卡住半截：“不算认识。”
她猛地一撬，门轴发出尖锐的吱音。“但他留下的东西，让我不能不管。”
“什么东西？”陈默问。
灰猫转过身，手电筒的光打在她脸上，眼窝深得像两个黑洞：“一个U盘，里面有录音，还有名单。”
“名单？”林晚皱眉，喉结上下滚动。
“你们家的事。”灰猫语气平静，“包括你二叔的名字。”
空气突然变得黏稠。陈默感觉后颈的汗凉了，顺着脊椎往下爬。
“你是说……”他眯起眼，瞳孔缩成一线，“他牵扯其中？”
“不止。”灰猫冷笑，嘴角扯出个扭曲的弧度，“他是主谋。”
林晚往后退，后背撞到水管，发出一声闷响。她摇头，嘴唇咬出血丝：“不可能……我二叔从小最疼我，怎么可能……”
“亲情？”灰猫嗤笑一声，手指着刀柄，“在钱面前，连屁都不是。”
陈默没说话，但心里己经信了七八分。他见过太多血亲反目的事，早就不再相信什么骨肉相连。
赵明打破了沉默：“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？”
灰猫扫了他们一眼，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不到一秒：“先离开这里。然后——查清楚。”
三人对视一眼，没人再说话。
……
几天后，陈默刷朋友圈时停住了。
赵明更新了一条：
【有些事，你以为过去了，其实它只是换了个方式回来。】
没人知道这句话背后藏着什么。但陈默看见了，胃部猛地抽紧，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。
他知道，赵明己经开始动了。
果然，那天晚上，赵明约他在桥洞见面。风吹得塑料袋在地上打转，远处传来火车的轰鸣。
“我查到了一些东西。”赵明递来一个牛皮纸袋，手指关节发白，“关于林家的账本，还有你猜的那个人。”
陈默接过袋子，打开一看，里面是一沓打印出来的资料，还有一张光盘。纸张带着打印机刚出的余温。
“你怎么搞到的？”他问。
“我有个朋友在档案馆。”赵明耸耸肩，但眼神闪了一下，“不过他说这些东西最近有人查过，是用高层权限调走的。”
陈默翻着资料，眉头越皱越紧：“也就是说……有人比我们更快一步。”
赵明点头：“所以我才来找你。我觉得，事情要变天了。”
陈默继续翻看，忽然停下。资金流向全都指向同一个账户：林家二叔名下的离岸公司。
更诡异的是，其中一笔转账记录的时间，正是他被打伤那天。
他喉咙发紧：“他早就盯上我了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赵明皱眉。
“当年我被人围殴，不是偶然。”陈默抬起头，眼神锋利如刀，“是有人授意的。”
赵明脸色变了：“你是说……是你现在的老板？”
“现在不是了。”陈默冷笑一声，手指着光盘边缘，“我己经辞职了。”
两人沉默片刻。
“那你打算怎么办？”赵明问。
“我要去找林晚。”陈默站起身，风卷着灰尘扑在他脸上，“她必须知道这些。”
赵明看着他，忽然笑了：“你知道吗？你还是以前那个样子，一根筋。”
“怎么？”陈默挑眉。
“认准一件事，就死磕到底。”赵明摇头，“有时候真挺佩服你的。”
陈默没说话，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转身离开。
夜色浓得化不开，风卷着落叶贴在他脚边打转。他加快脚步，穿过几个小巷，来到林晚藏身的出租屋楼下。
敲了半天门，没人应。
他掏出备用钥匙，推门进去。
屋里空无一人，床铺整齐，桌上还摆着半杯凉透的茶，边缘结了一圈水渍。
手机震动。
是林晚的信息：
【别回家，我在老地方等你。】
陈默心头一紧，立刻转身往外跑。
可刚走到楼梯口，他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异样的动静。
像是有人在翻东西。
他屏住呼吸，轻轻摸上去。
门虚掩着，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他握紧口袋里的折叠刀，一脚踹开门。
一个黑影正蹲在角落里，手里拿着一份文件，低头翻看。
听到响动，那人猛地抬头。
是赵志远。
不，准确来说，是赵志远的儿子——赵明。
“你在这儿干什么？”陈默盯着他，嗓音干涩。
赵明脸色苍白，手里的文件簌簌作响。
“我……我只是想确认一下。”他声音发颤，“我爸爸到底是不是真的……死了。”
“你爸的事，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。”陈默缓缓走近，指甲掐进掌心，“你怎么会来这里？”
赵明没有回答，而是将手中的文件递给陈默。
“你看看这个。”他说，“这是我刚才找到的。”
陈默接过文件，扫了一眼，瞳孔猛然收缩。
这是一份秘密交易协议，签署方赫然写着：
林家二叔 × 赵明 × 陈默
落款日期，就在昨天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