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珠沿着车窗蜿蜒而下,像蛇贴着玻璃游动。陈默的指节发白,死死攥着那个黑色夹子,封面上的烫金文字在昏黄的灯光里泛出金属般的冷光。
林晚歪靠在副驾上,一只脚光着,另一只脚上的丝袜被血染透了。她低头盯着小腿上那道细长的伤口,血丝正从边缘慢慢渗出来,在布料上晕开一道深红的线,把现实和幻觉缝在一起。
“他们不会罢休。”她喘着气,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。
“谁?”陈默翻开了第一页,纸有点潮,墨迹在潮湿空气里洇开了一些。
“林建国……不是自杀。”
他停住动作,手指还搭在纸页边缘。心跳像被人掐了一把,猛地收紧。
“他是被推下去的。”林晚声音压得更低,“那天晚上,他在天台见的人,不是我父亲。”
风声裹着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,像无数指甲在刮擦理智的边界。
“这份文件……”陈默继续翻页,呼吸越来越重。
“是我爸留下的内部调查报告。”她咬牙,“但有人动了手脚,伪造了证据。”
照片印在第二页,模糊的监控截图,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站在天台门口,背影单薄,却让陈默胸口一阵发闷。
“这人是谁?”
“不知道。”林晚摇头,“但我爸死前最后一次见面,就是和这个人。”
话音未落,后视镜突然闪过一束强光。
“操!”司机一脚油门踩到底。
追兵来了。
两辆黑车从侧巷冲出,几乎是贴着他们的车尾切进来,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哀鸣。
“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?”林晚扣上安全带。
“可能是追踪器。”陈默拉开背包,开始翻找。
“别找了,我己经拆了定位器。”她冷笑一声,“但他们有别的办法。”
前方路口亮起红灯,绿灯倒计时只剩五秒。
“冲不冲?”司机问。
“冲!”两人几乎同时开口。
车子如离弦之箭冲进十字路口。身后传来急刹车与金属撞击的巨响,一辆电动车腾空飞起,在空中划出扭曲的弧线。
“你妈的……”司机猛打方向盘,拐进一条窄巷。
两边是斑驳的老楼,墙皮剥落,像干裂的皮肤。巷子里堆满杂物,几只野猫从垃圾桶后窜出来,眼睛在暗处闪着幽绿的光。
“前面封路了!”司机大喊。
水泥墙堵死了出口,墙上刷着“危房拆迁,禁止入内”。
“下车跑!”林晚踹开车门。
三人冲出去。身后黑车也己停下,几个穿制服的保安提着警棍冲过来。
“往左!”她拽住陈默手腕,钻进旁边的一扇铁门。
门后是栋废弃大楼,楼梯扶手锈迹斑斑,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腐烂的气息。
“三楼有个通风管道,能通到隔壁大厦。”她边跑边说。
“你怎么这么熟?”陈默喘着粗气。
“小时候逃学躲老师。”她回头一笑,嘴角扯出一丝血痕。
脚步声从楼下传来,越来越近。
“快点!”她拉着他冲上三楼。
推开防火门,眼前是一间破旧机房,中央立着一根巨大的通风管,顶端开着一个方形口子。
“你先上去。”她示意陈默。
陈默手脚并用爬上去,伸手拉她。刚抓住她的手腕,楼下突然响起枪声。
“砰!”
玻璃炸裂,碎片西溅。陈默耳朵嗡嗡作响,手臂火辣辣地疼。
“你中弹了!”林晚脸色变了。
“没事,擦伤。”他咬牙,“快走!”
她翻身爬进通风管,动作干脆利落。陈默紧随其后,在狭窄的管道中匍匐前进。
尽头是个检修口,下方是写字楼走廊,灯光刺眼,人群来来往往。
“跳。”林晚率先跃下。
陈默深吸一口气,纵身一跃。
脚落地时差点扭伤,但他站稳,跟着她混进人流。
身后保安的脚步声和喊叫渐渐淹没在人群中。
“我们去哪?”陈默低声问。
“地铁。”她掏出两张票卡,“换三次线路,甩掉尾巴。”
两人穿过闸机,消失在人群里。
地铁站广告屏正在放电影预告片。陈默靠在柱子旁,悄悄打开背包,再次翻开那份文件。
第二页内容让他瞳孔一缩。
“林晚,你看这个。”
她凑过来,目光落在一段加粗文字上:
【关键证人:赵志远,原公司法务顾问,曾多次参与资金转移操作,目前失踪。】
“赵志远……”她喃喃重复,“这个名字,好像在哪听过。”
“是我爸的朋友。”陈默声音低沉,“他曾经帮我爸处理一笔遗产官司。”
“那你爸死后,他就消失了?”
“没错。”他点头,“警方说是畏罪潜逃。”
“但现在看来……”她皱眉,“他可能是被迫消失的。”
列车轰隆驶入站台,人群涌动。两人挤进车厢,靠在角落。
“我们要找到他。”她低声说,“只有找到赵志远,才能揭开真相。”
“问题是,他在哪?”陈默握紧拳头。
列车启动,窗外光影交错,映照出两人疲惫却坚定的脸庞。
就在这时,林晚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她看了一眼,脸色瞬间变了。
“怎么了?”陈默问。
“收到一条匿名短信。”
“说什么?”
“只有一句话。”她抬头看他,“‘你们不该碰那份文件。’”
隧道里的风声呼啸而过。
她缓缓滑动屏幕,轻声问:“你觉得……这是警告,还是威胁?”
陈默还没回答,车厢忽然剧烈晃动了一下。
“怎么回事?”有人惊叫。
灯光闪烁,整节车厢陷入短暂的黑暗。
接着,一声尖锐的金属刮擦声从轨道方向传来。
林晚猛地抓住陈默的手臂,眼神放大:“不对劲。”
下一秒,列车猛然刹停,乘客身体前倾,尖叫此起彼伏。
陈默撞在栏杆上,额头磕出血痕。他抬起头,看到车厢门缓缓打开,外面却不是月台,而是一片漆黑的隧道。
一个人影站在门口,轮廓模糊,但能看清他手中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刀。
“你们……不该来。”那人低声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