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晚站在小区铁门边，指甲在掌心掐出一道月牙印。陈默盯着她发白的指节，喉结动了动。风卷起她裙摆一角，像片落在刀口上的雪。
“走。”她转身时肩线绷得笔首，脚步踩碎满地枯叶。
黑色轿车还在原位。司机靠着门框抽烟，烟头红光一闪一闪。车里空调吹得太足，玻璃窗上蒙着层水雾。
“他们肯定动过手脚。”她靠在后座角落，指尖划过座椅缝，“我爸的保险柜，不是藏在老宅就是文化中心。”
陈默数着窗外掠过的路灯：“今晚？”
“嗯。”她咬破下唇，“趁他们换班前。”
他后颈汗毛竖起来：“你是说……潜入？”
她突然笑了一声，眼尾挑起锐利弧度：“你觉得我像开玩笑？”
夜色漫过城东的楼群，林氏文化中心的玻璃幕墙把霓虹折射成锋利的碎片。保安巡逻的手电光斑在地面游移，忽明忽暗。
“三点钟方向有扇侧门。”她吐字轻得像呵气，“通往仓库区，监控死角。”
陈默蹲在墙根，太阳穴突突首跳：“你怎么——”
“小时候翻墙逃出去玩。”她扯开领口第二颗纽扣，“我爸总说我骨头野。”
风里飘来远处工地的金属撞击声。陈默嗅到空气里混着铁锈和霉变纸浆的气味。
“准备好了？”她问。
他点头，吞咽时喉咙发出响动。
两人贴着围墙阴影移动，墙皮剥落处蹭在林晚袖口，留下灰白斑痕。她掏出个细长工具插入门锁，金属摩擦声刺得人牙根发酸。
咔哒。
“你还会这个？”陈默压低嗓子。
“以前拆过几台ATM。”她推开半条门缝，“跟紧点。”
仓库里堆满印着外文字母的纸箱，积灰在月光里浮沉。陈默踩到什么软物，低头看见半截断掉的拖把柄。
“摄像头每二十分钟扫一遍。”她指向上方角落，“值班的是老李，他刚吃完降压药。”
果然，监控室传来规律的鼾声。显示器屏幕蓝光映着桌上半盒甘草片。
穿过仓库是条铺着橡胶垫的走廊，尽头电梯钮泛着幽绿荧光。林晚按下按钮时，陈默注意到她小指在颤抖。
“这地方真够大的。”他活动僵硬的脖颈，“你们家不是教武的吗？”
“去年转型。”她盯着楼层指示灯，“用文化产业洗钱。”
电梯停顿时他撞在金属壁上，手背擦过不知谁留下的鼻血印。
B1层。
地下通道弥漫消毒水味，但墙面仍渗出地下室特有的潮腥。她刷开门禁卡时，读卡器发出三短一长的提示音。
“这是我妈的。”她拂去卡角磨损的镀膜，“她总在这改作业。”
文件柜从门口排到窗边，缝隙间塞满发黄的报纸。林晚掀开第三个抽屉时，陈默听见自己耳鸣嗡嗡作响。
“找到了。”她声音沙哑。
黑色夹子被抽出来瞬间，陈默觉得心脏缩成核桃大小。封皮上钢笔字洇开墨迹，那是他认得的笔迹。
脚步声从走廊传来时，林晚己经关掉顶灯。陈默后脑抵着冰凉的铁皮柜，感觉有人伸手触碰门外把手。
吱呀——
西装男人闪身进来，皮鞋底沾着新鲜泥印。他插进U盘时显示屏蓝光映亮半张脸，陈默认出那是昨天出现在葬礼后排的人。
手机快门声在密闭空间格外清晰。林晚拍下取证时，镜头反光掠过男人眼角余光。
他拔出U盘转身，却在握门把时突然凝住。陈默听见自己血管奔涌的声音，像暴雨天被困在排水管里。
书架猛地晃动，灰尘簌簌落在陈默肩头。林晚的手扣住他手腕时冷得吓人，指甲几乎掐进皮肤。
男人朝这边跨了两步。就在他伸手掀甲板的刹那，林晚的膝盖撞上他腹股沟，金属腕表磕在柜角发出闷响。
“说。”她拧着对方手臂按在地上，“你也看过那份文件？”
陈默扑上去帮忙压制时，摸到男人西装内袋鼓胀的信封边缘。
“报吧。”男人嘴角溢出血丝，“非法侵入罪够你们蹲半年。”
林晚忽然松了力道，手指抚过他领带夹。那是枚青铜狮鹫造型的配饰，边缘磨得发亮。
电梯警报突然响起。陈默瞥见监控画面里闪烁的红色箭头。
“林建国到底发现了什么？”她声音炸裂。
男人咳出一口血沫，电梯轰鸣盖过了回答。
脚步声炸响在楼梯井时，林晚的高跟鞋己经踢中男人颈动脉。他倒下时公文包甩开，几张照片滑到陈默脚边——全是父亲生前不同角度的正面照。
停车场寒风呼啸，陈默呼吸间尝到铁锈味。黑影在车灯照射下显出身穿制服的保安队长，那张脸他在父亲遗照旁见过。
“林小姐。”那人下车时皮鞋碾碎满地银杏叶，“这次没那么容易脱身。”
林晚突然把背包甩过来，陈默接住时闻到她外套残留的檀香。下一秒她踹向消防栓的动作快得超出预判，高压水流冲散包围圈的瞬间，他听到自己膝盖骨发出脆响。
跑过三个路口后，陈默肺叶像灌满滚砂。黑车从巷口驶出时，车轮碾过积水坑溅起水花。
“开！”他扑上后座大喊。
后视镜里，林晚正用高跟鞋跟砸向逼近的保安小腿。她的围巾被扯飞，缠绕在路灯杆顶端晃荡。
引擎轰鸣拉远距离时，陈默才发现自己咬破了舌头。血腥味混着文件夹散发的油墨气息，他颤抖着拉开拉链。
第一页标题烫金字体在路灯下闪烁：
【林建国死亡调查报告】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