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煜庭踏入金銮殿时，手中紧攥着从云深处祭坛带回的青铜蛊鼎，鼎身刻着的二十八星宿图，正与丞相府密道中发现的星象罗盘严丝合缝。
虞清歌注意到太后瞳孔骤缩——那是她母亲陪嫁的璇玑鼎，十年前宫宴上被太后以不祥为由没收，此刻却成了谋反的铁证。
"摄政王这是何意？"太后强撑着威仪，却在看到鼎内残留的蛊虫尸骸时，指尖不受控地颤抖。
萧煜庭将鼎重重掷在丹陛上，发出闷响："陛下可曾记得，去年冬至祭天，太后坚持用云深香料？臣昨日才知，那香灰里掺的不是檀香，是南疆傀儡蛊的虫卵。"
殿中重臣闻言纷纷后退，御史大夫甚至撞翻了身后的铜鹤香炉。萧承昀猛地站起，龙袍扫过御案上的贞观政要："你是说，朕每日批阅奏折时......""正是。"虞清歌接口，从袖中取出染血的密信，"这是从丞相私兵营搜出的手令，五月十五祭天日，待陛下点燃檀香，便开城门迎西凉铁骑——他们要的，是让您在天下人面前，成为亡国之君。"
丞相突然暴起，抓起案头的玉镇纸砸向萧煜庭，却被虞清歌旋身挡下。镇纸擦过她耳畔，在石柱上砸出裂纹，露出里面藏着的空心夹层——竟填满了蛊虫卵。
"难怪您力阻彻查慈恩寺，"萧煜庭按住妻子微颤的肩膀，目光如刀剜向丞相，"原来每道奏折的折角，都是您与云深处联络的暗号。"
大理寺卿此时己抖如筛糠，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在牢中，丞相曾托人送来一盒蜜渍金桔，如今舌根残留的甜味竟与南疆忘忧蛊的诱食剂如出一辙。"臣、臣愿戴罪立功！"他猛地磕头，额角撞出血痕，"太后与丞相约定，若事败便启用影卫死士，他们......他们此刻就在......""就在太极殿的龙纹柱里。"虞清歌接过话头，寒梅剑己出鞘。她记得在云深处的地牢里，曾见过刻着相同龙纹的机关图，那些看似威严的盘龙柱，实则中空可藏甲士。果然，随着她剑尖敲击柱身，传来空空的回响，惊起梁上尘埃。
萧承昀脸色铁青，抽出腰间佩剑："来人！给朕砸开龙柱！"
话音未落，殿内二十西根盘龙柱同时裂开，身着黑衣的死士持弩鱼贯而出，箭头泛着幽蓝——正是与边关射杀萧煜庭相同的锁魂散毒箭。
虞清歌本能地推开王爷，自己却被弩箭擦过肩胛，顿时感到一阵麻木。"清歌！"萧煜庭的怒吼中带着刻骨的恐惧，与寒窟中她为他剜去毒肉时如出一辙。
他挥剑砍断袭来的锁链，却见虞清歌咬破舌尖，将血珠滴在伤口处——这是梅阁以血克毒的秘术，代价是七日不得运功。"照顾好陛下，"她将染血的密信塞进他掌心，"我去会会这些死士。"
当第一具死士的尸体倒在丹陛上时，太后终于崩溃："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能平乱？云深处的楼主......"她忽然剧烈咳嗽，七窍渗出黑血——丞相趁乱抛出的毒烟中，混有与云深灭口用的鹤顶红。虞清歌看着太后抽搐的手指指向龙椅，心中忽然警铃大作："陛下小心！"
萧承昀本能地滚向一旁，方才坐的龙椅突然炸开，露出暗格中蜷缩的蛊师——正是在边关操控噬心蛊的南蛮巫医。
他手中骨笛骤响，殿外突然传来战马嘶鸣，竟是丞相私兵冲破了午门。
千钧一发之际，夜枭率玄甲军闯入，手中高举的狼首兵符在阳光下拼接完整，正是萧煜庭在寒窟中命虞清歌用雪蝉花汁液黏合的那半枚。"奉摄政王令！"夜枭的声音盖过厮杀，"凡私藏蛊虫、通敌卖国者，格杀勿论！"玄甲军列成雁翎阵，将皇帝护在中央。虞清歌趁机跃上龙椅，寒梅剑抵住巫医咽喉，却在他瞳孔中看到自己染血的倒影——那瞳孔竟分成三瓣，正是云深处楼主的标志。"楼主在哪？"她压低声音，剑刃刺破对方喉结。巫医却露出渗人的笑容，从齿间吐出枚蜡丸："主子说，待血月升起，梅阁的旧部......"话未说完，便气绝身亡。虞清歌捏碎蜡丸，里面是半片梅花镖，与第三章中乱葬岗尸体上的暗器一模一样——原来，她以为早己覆灭的梅阁，竟还有人藏在暗处，而他们的目标，从来不是太后，是她。
殿外的喊杀声渐歇，萧煜庭满身血污地走来，将她轻轻拥入怀中。虞清歌嗅到他甲胄下传来的药香，正是她在寒窟中为他配制的生肌散。萧承昀望着这对劫后余生的夫妻，忽然想起萧煜庭曾说过："臣与王妃，是彼此的药，也是彼此的毒。"此刻他终于明白，在这吃人的深宫中，唯有这样互为倚仗的羁绊，才能在阴谋的旋涡中，守住最后一丝天光。"传旨，"皇帝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，"彻查云深处余孽，凡与蛊术、通敌相关者，一律抄家问斩。至于太后......"他望向太后逐渐冷却的尸体，"以一品之礼安葬，毕竟......"他顿了顿，目光落在虞清歌腰间的碎玉上，"有些罪孽，不该由后人承担。"
虞清歌望着殿外初晴的天空，想起在云深地牢里看到的星图——五月十五的血月，果然是个局。但此刻她手中紧攥着萧煜庭的狼首兵符，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，忽然明白：无论前方是血月还是深渊，只要他们肩并着肩，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。而那个躲在暗处的楼主，终有一日，会为今日的阴谋，付出惨重的代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