巳时的沁芳园笼在一层乳白晨雾里,廊下悬挂的玉簪花灯笼明明灭灭,将雾色染得泛着甜腻的香。
虞清歌踏过月洞门时,靴底碾过片带露的花瓣,突然顿住——这甜香里混着极淡的尸蹩味,正是冰蝉蛊虫卵孵化时的征兆。
"娘娘吐血了!快请太医!"尖利的哭喊突然划破雾霭,柳紫玉的贴身侍女绿萼跌撞着从月洞门冲出,手中描金药碗倾出半盏暗红液体,在青石板上洇出蜿蜒血痕。
虞清歌瞳孔骤缩:那血珠落地后竟凝而不散,边缘泛着诡异的金红光泽。
内室的雕花拔步床前围满侍女,熏笼里燃着昂贵的苏合香,却掩不住浓烈的铁锈味。
柳紫玉仰躺在锦被上,唇角挂着蜿蜒血迹,脸色白得像新裁的素绢。
"姐姐..."她孱弱地抬手,指尖却在触及虞清歌衣袖时猛地收紧,指甲掐进对方腕骨间的穴位。
这招"锁筋扣"是柳家暗卫的绝技!虞清歌心中冷笑,面上却作惊慌状任她抓住。
眼角余光扫过枕边的碎瓷片——那是只描金缠枝莲纹的药碗,残片内侧凝着层暗褐色膏体,正是噬心毒发作时的分泌物。
"快!把药端来!"绿萼举着新煎的汤药扑过来,药汁在碗中晃荡时,虞清歌瞥见水面浮着三两片可疑的紫花。
她突然扬手扫落药碗,瓷片飞溅间,几缕银丝从柳紫玉袖中弹出,首取她面门!
"妹妹好手段。"虞清歌凌空翻身,软鞭如灵蛇般卷住银丝,运力一扯竟拽出枚巴掌大的机关盒。
盒盖弹开的瞬间,上百只冰蚕蛊幼虫如黑沙般扑来,却在触及她袖中撒出的雄黄粉时纷纷蜷成焦黑的虫球。
"王妃饶命!"绿萼突然跪地磕头,发髻散落露出耳后月牙形胎记——那是柳家旁支特有的标记。
虞清歌足尖点地跃至床榻,指尖刚搭上柳紫玉腕脉,对方突然剧烈抽搐,咳出的血沫在锦被上绽开金红色花纹。
"是冰蝉蛊!"随侍的老医正颤声惊呼,从药箱里翻出的银针插入柳紫玉人中穴,针尖瞬间染成紫黑。
虞清歌却盯着柳紫玉攥紧的拳缝——那里露出半截猩红丝线,正是南疆巫蛊师用来控蛊的"引魂绳"。
"姐姐...救我..."柳紫玉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,指甲深深掐进虞清歌手背,力道大得几乎要嵌进骨头。
在西目相对的刹那,虞清歌看见她眼底飞快闪过抹得意的精光,同时腕脉处传来细微的刺痛——对方竟将枚冰蚕蛊虫卵按进了她皮肉!
"找死!"玄铁剑出鞘的清越声响骤然炸开,萧承煜不知何时立在门口,披风上的雪粒尚未化尽,剑尖却己抵住柳紫玉咽喉。
他揽过虞清歌带血的手,指腹碾过她手背上的针孔,眸色瞬间冷如寒冰:"本王的王妃,也是你能碰的?"
柳紫玉突然惨笑起来,咳出的血沫溅在萧承煜玄色衣摆上:"王爷...您看她手背上的红痕...是中了冰蝉蛊啊..."
话音未落,虞清歌突然反手扣住她腕脉,运力逼出枚蠕动的白虫:"这种用鸡血喂养的假蛊,也想骗我?"
虫豸落地的瞬间,绿萼突然尖叫着撞向墙角的熏笼。
火光爆燃的刹那,虞清歌看见她袖中掉出的半张帛书,上面用朱砂画着只展翅的冰蝉,翅膀纹路竟与萧承煜腰牌上的蟠龙纹重合!
"把柳紫玉带去地牢。"萧承煜的声音冷得像冰,却在低头看向虞清歌手背时放柔了声调,"疼吗?"他从袖中取出个白玉小瓶,倒出的药膏带着清冽的龙脑香,轻轻抹在她伤口上。
虞清歌望着窗外渐渐散去的晨雾,突然抓住他手腕:"不对劲,柳紫玉敢在此时发难,定是有恃无恐。"
她指向熏笼里尚未燃尽的帛书残片,上面未燃尽的字迹依稀可见——"月圆之夜,以血为引"。
而在王府西侧的冰窖深处,数只封着西域香木的檀木箱正在微微震动,箱缝里渗出的荧光液体,正顺着冰窖裂缝,缓缓流向虞清歌的寝殿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