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漠的风裹挟着滚烫的沙粒掠过月牙泉,将江玖泠外裙的淡金色纱幔掀起又落下
她抬手轻扶头顶的鎏金嵌宝发冠,珍珠流苏随之摇曳,在苏漓烃眼前划出细碎的光弧
这身精心准备的盛唐公主服饰,上襦的锦缎泛着柔和的光泽,领口的宝相花纹由金线密密绣就,在烈日下流转着华贵的光晕;高腰长裙上,彩色的敦煌壁画印花若隐若现,随着她的动作仿佛活过来的飞天正踏云起舞
“宝宝快看!”
江玖泠突然转身,胸前交叉的红色丝带飞扬起来,末端的金坠子正巧点在苏漓烃眉心
“壁画里的反弹琵琶伎乐天,是不是和我今天的裙子很配?”
她的声音带着孩童般的雀跃,全然不见往日在医院或庄园里的冷冽
苏漓烃望着她被风沙吹红的眼角,恍惚间竟觉得,那个将他禁锢在地下室的人,与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少女判若两人
驼队的铜铃声由远及近时,苏漓烃正赤足踩在沙丘上,任温热的沙子漫过脚踝
金色脚链随着动作在阳光下闪烁,细链上镶嵌的宝石硌着沙地,留下细碎的印记
他抬手理了理露脐短衫,西域风格的刺绣在腹部投下阴影,突然被一声惊呼打断——江玖泠提着裙摆小跑过来,却因纱裙太长险些摔倒,最后狼狈地跌坐在他身旁的沙地上
“姐姐当心!”
苏漓烃下意识伸手去扶,指尖却先触到她腰间的红色香囊
布料上的盘金绣还带着体温,混着龙脑与安息香的气息扑面而来
江玖泠顺势抓住他的手腕,金色戒指轻轻刮过他手腕内侧的旧疤:
“你看,我们像不像从壁画里走出来的人?”
她的目光落在他的羽毛发箍上,伸手调整歪斜的宝石
“这根孔雀羽,比我实验室里的标本还漂亮”
话音刚落,苏漓烃的身体瞬间绷紧。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地下室里泛着冷光的解剖台,还有那把总在他皮肤上游走的手术刀
江玖泠立刻察觉他的僵硬,慌忙松开手,红丝带末端的金坠子在两人之间摇晃:
“对不起...我...”
她咬着下唇,珍珠耳环随着颤抖轻晃
“我只是想说,现在这样真好”
驼队的领队吆喝着停下,老驼工笑着招呼他们:
“小娘子们要不要骑骆驼?”
江玖泠眼睛一亮,不等苏漓烃回答,己提着裙摆跑向骆驼
她踩上脚蹬时,绣着瑞兽的鞋子在阳光下翻飞,裙摆的淡金色纱裙被风吹成半透明,隐约可见里面壁画上的九色鹿
苏漓烃望着她伸手去够驼峰的模样,突然想起在庄园时,她也是这样强势地将他拽入怀中,只是此刻的动作,多了几分笨拙的可爱
“上来”
江玖泠在驼背上俯身,珍珠流苏垂落遮住眉眼
“姐姐护着你”
苏漓烃犹豫着踩上脚蹬,露脐短衫被风吹起,后腰的皮肤贴上她裙摆的丝绸
江玖泠立刻揽住他的腰,金戒指轻轻扣在他腹部的刺绣花纹上:
“抓紧了”
她的呼吸扫过他耳畔,带着大漠特有的干燥气息
“这次不会让你摔着”
驼队缓缓前行,铃铛声与风声交织
江玖泠突然指着远处的鸣沙山:
“宝宝你看,那里像不像...”
话未说完,她猛地捂住嘴,指甲掐进掌心
苏漓烃却顺着她的指向望去,沙丘在夕阳下泛着蜜糖色的光,竟真与那天的血雨有几分相似
但不等恐惧蔓延,江玖泠己将脸埋进他颈窝:
“别看了,是姐姐不好...”
她的声音闷闷的,发冠上的宝石硌着他肩膀
“我们只看星星好不好?”
夜幕降临时,驼队在月牙泉畔扎营。江玖泠取下沉重的发冠,散落的长发垂在苏漓烃的阔腿裤上
她掏出随身的铜镜,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——她颈间的珍珠项链,与他多层宝石项链在月光下交相辉映
“小时候总想着当探险家”
她用红丝带替他系紧散落的发箍
“带着罗盘和手术刀,去沙漠里找宝藏”
她的指尖划过他耳坠
“现在才知道,真正的宝藏就在身边”
篝火燃起时,江玖泠突然起身,裙摆扫过苏漓烃的脚链
她解下腰间的香囊,取出里面的安息香投入火中,甜腻的气息混着驼粪的焦香弥漫开来
“我学了支舞”
她的眼神在火光中发亮,金色纱裙被火光照得通明
“专门为你跳的”
不等苏漓烃反应,她己踏着节拍旋转起来,裙摆上的壁画图案在火光中流转,恍若飞天现世
苏漓烃坐在沙地上,看着她发间的珍珠随着动作轻颤,红丝带在空中划出灼热的弧线
他的脚链随着心跳微微晃动,突然想起地下室里,铁链拖在地上的刺耳声响
而此刻,江玖泠的笑声混着驼铃声,将那些黑暗的记忆都烧成了灰烬
当她最后一个旋停在他面前,胸口的红丝带正巧落在他掌心,苏漓烃鬼使神差地握紧,将她拉向自己
“姐姐”
他望着她祸国殃民的脸颊
“以后我们每年都来看星星好不好?”
江玖泠的眼睛瞬间,珍珠耳环上的水珠滴在他手背:
“好”
她的声音哽咽
“以后姐姐带你去看所有想看的风景,再不让你流一滴眼泪”
大漠的风卷起细沙,将两人交叠的影子刻进沙地
远处的驼铃仍在悠悠回荡,而月牙泉的水倒映着星空,见证着两个满身伤痕的灵魂,终于在敦煌的夜色里,拾起了破碎的温柔